山巅的雾气渐渐凝成薄纱，六棵灵根小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相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交换秘密。吴不凡伸手抚过最近的树干，指尖刚碰到树皮，那些带着光纹的纹路就突然亮起，在他掌心烙下枚小小的六芒星印记。“它们在认主呢。”他低头看着印记，忽然笑了——印记里的光流转着，隐约能看见雪瑶的冰纹、萧羽的箭影、柳媚的藤络、苏逸的琴丝、雷刚的石纹，像把六个人的灵根都揉碎了，再重新捏成了团暖烘烘的光。
雪瑶的合灵剑斜倚在树干上，剑鞘上的冰花正顺着木纹往上爬，每爬过一寸，树皮就渗出滴晶莹的露水。“你看，”她指着露水汇成的细流，“它们在给剑喂灵呢。”细流爬到剑柄处，突然凝成朵冰花，冰花里裹着片极薄的玉，玉上刻着行小字：“霜刃不沾血，只为护同舟。”她指尖拂过冰花，剑身在鞘中轻轻嗡鸣，像是在应答。
萧羽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种下的那棵树——树干上竟长出圈细密的箭羽纹路，风一吹，纹路就轻轻颤动，发出箭矢破空的轻啸。“这是在练箭呢。”他笑着取出银箭，往树干上虚射了一箭，箭尖的光刚触到树纹，就有片带着箭羽纹的叶子飘落，叶尖泛着点银光，“接住了！”他伸手接住叶子，叶子在掌心一滚，竟化作支小巧的银箭，箭杆上缠着圈细细的光带，“这叫‘伴灵箭’，说是能跟着咱们的灵力跑，再也不怕射偏啦。”
柳媚的藤条缠上树桠，正和树枝玩着“拔河”——她拽一下，树枝就往下弯半寸，松开手，树枝又弹回去，顺便抖落几片带着露水的叶子，落在她发间。“藤藤说它们在教新招呢。”她仰头接住片叶子，叶子在她掌心化作根翠绿的发绳，发绳上的花苞突然绽开，吐出点金色的花粉，“你闻，”她把发绳递过来，“这花粉能让灵植乖乖听话，刚才我试着对泉边的蒲公英吹了口，它们就排着队往咱们这边飞呢。”
苏逸坐在树下调琴，琴弦刚拨响，树影就跟着晃动，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正好凑成段乐谱。“是《同心引》的后半阙！”他眼睛亮了亮，指尖跟着光斑的节奏起落，“原来前辈们早把曲子藏在树影里了。”琴声淌过的地方，树皮上的光纹纷纷亮起，跟着旋律轻轻起伏，树顶的叶片互相碰撞，竟也凑出清脆的“叮咚”声，像是在打节拍。
雷刚正用石斧给树干周围的土地松土，每一斧下去，泥土都泛出层淡淡的金光，土里的石子自动滚到一旁，还贴心地排成圈，圈住棵刚冒头的小蘑菇。“这土灵得很，”他挠了挠头，斧刃上沾着的泥土突然凝成块小小的土晶，“你看，还会自己长宝贝。”土晶里裹着粒灰扑扑的种子，他刚把种子埋进土里，地面就鼓起个小包，钻出株顶着石帽的幼苗，“这叫‘镇石苗’，说长大了能挡天雷呢。”
六棵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靠拢，最终叠成个完整的六芒星，星中心的光斑里浮出个小小的光团，光团渐渐化作位老者的虚影——银须白发，眉眼温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总算等来你们啦。”老者的声音像风吹过竹林，“当年种下灵根种，就盼着有天能凑齐六个心齐的娃娃，把这‘同舟契’传下去。”
“同舟契？”吴不凡好奇地凑近了些，老者的虚影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六芒星印记突然发烫，一段信息顺着灵力流进脑海——原来这六棵树是用六位前辈的本命灵根炼化的，树在人在，树枯人亡，而“同舟契”能让六人共享灵力，哪怕相隔千里，只要一人遇险，其他人的灵力就会顺着灵根树赶来支援，“这契看着重，其实啊，”老者笑了，“就像你们手拉手趟过河，谁也别想松手，谁也掉不了队。”
雪瑶突然指着老者身后，那里的光雾里浮出艘小小的木船虚影，船上坐着六个模糊的身影，正奋力划桨，船舷上刻着行字：“风雨同舟渡，灵根共岁长。”“那是……”她话音未落，老者的虚影就渐渐淡了，只留下句轻轻的嘱咐：“守好树，守好彼此，路还长着呢……”
虚影散去，灵根树突然齐齐晃了晃，树顶的枝叶“哗啦啦”落下阵光雨，光雨落在六人身上，化作层薄薄的光纱，纱上的纹路竟和他们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这是‘同舟纱’，”吴不凡摸了摸光纱，纱料软得像云，“前辈说穿上它，妖邪近不了身，灵力跑不掉。”
萧羽拉了拉自己的光纱，纱角突然化作支银箭，在他臂弯里绕了圈，又变回纱料。“还能变兵器呢！”他眼睛亮晶晶的，“刚才试着想了想雷刚的石斧，纱料就沉了沉，像是能变硬。”
柳媚的光纱上缠着圈藤花，她轻轻扯了扯，藤花就顺着纱料往上爬，在她腕间绕成个镯子。“藤藤说这镯子能养灵，”她晃了晃手腕，镯子上的花苞又开了朵，“你看，多喂点灵力，说不定能开出能治病的花呢。”
苏逸的光纱搭在琴上，琴弦突然自己跳了跳，弹出段新调子——正是刚才树影光斑组成的《同心引》后半阙。“纱料能记调子呢。”他笑着拨了下弦，光纱泛起层涟漪，“以后就算忘了谱子也不怕，它会替咱们记着。”
雷刚的光纱最厚，像件小小的石甲，他用石斧轻轻敲了敲，纱料发出“当当”的脆响。“前辈没骗咱们，”他咧开嘴笑，“这玩意儿硬得很，刚才试着往树上撞了下，一点都不疼！”
吴不凡望着六人身后的灵根树，树影投在光纱上，像幅会动的画——雪瑶的树顶凝着层薄霜，萧羽的树桠挑着支银箭，柳媚的枝叶缠着圈藤花，苏逸的树干嵌着把琴，雷刚的树根裹着层石甲，而他自己的那棵，树心藏着枚小小的玉琮，正随着六人的心跳轻轻发亮。
“你们听，”他侧耳细听，灵根树的枝叶摩擦声、光纱飘动声、泉眼流淌声混在一起，竟比任何乐章都动听，“这才是最好的《同心引》呢。”
风从山巅掠过，带着光纱的香气和灵根树的低语，往更远的山谷飘去。六人手拉着手，光纱在他们指间织成张透明的网，网住了散落的光粒，也网住了彼此的温度。远处的雾霭里，隐约传来雾祟们的轻鸣，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又像是在盼着他们回来。
“走吧。”吴不凡轻轻拽了拽同伴的手，光纱的纹路突然亮起，在前方铺出条泛着光的小径，“灵根树说，前面的谷里藏着能让它们长得更快的‘同心露’，咱们去寻寻看？”
雪瑶的合灵剑轻轻跃起，落在她肩头，剑鞘上的冰花闪了闪，像是在点头。萧羽的伴灵箭“嗖”地窜到前头，在小径上蹦蹦跳跳地引路。柳媚的藤条缠着众人的手腕，把六人的灵力串成了线。苏逸的琴音起了头，雷刚的石斧敲着节拍，光纱跟着旋律轻轻起伏，像片会发光的云，托着他们往山谷深处走去。
灵根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拖到小径的尽头，像条系在他们身后的尾巴，轻轻晃着，晃着，晃成了段没说完的牵挂。而山巅的泉眼，还在悄悄冒着泡，每颗水泡里，都裹着个小小的六芒星，浮到水面就“啵”地炸开，化作道轻烟，追着他们的背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