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隐指挥中心。
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着几张因疲惫、焦虑和挫败而扭曲的脸庞。
四代风影罗砂坐在主位,右手依旧缠着厚厚的绷带。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扫过沙盘上那依旧顽固挺立的木叶标记,眼中燃烧着不甘和暴戾的火焰。
千代坐在他身侧闭目养神,紧握着烟斗的手指关节僵硬,显然已经好久不曾动过。海老藏则站在沙盘另一侧,眉头紧锁。
“风影大人,千代长老,海老藏大人。”封印班的班长走进帐篷,“分福大师……大师他勉强压制住了守鹤的狂性,但……分福大师的精力也几乎耗尽。守鹤现在极不稳定,无法再进行大规模攻击。强行唤醒,分福大师有生命危险,守鹤也可能彻底失控暴走......”
又一个噩耗!
罗砂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坚硬的木质边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尾兽这把双刃剑,在给予他们巨大希望的同时,也带来了无法控制的风险!现在,这把剑不仅没能劈开木叶的防线,反而悬在了他们自己的头顶上!
“废物!一群废物!”罗砂低声咆哮,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连一头畜生都控制不住!”
千代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罗砂,冷静。尾兽的力量本就非人力可完全掌控,分福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就在这时,帐篷帘被猛地掀开,一名后勤主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带着哭腔喊道:“风影大人!不好了!刚刚清点完毕……我们……我们的物资,尤其是粮食,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三天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运输队……运输队在路上被木叶的游击小队截杀了好几批!后方……后方也实在挤不出东西来了!”
“什么?!”
“三天?!”
“这怎么可能?!”
帐篷内瞬间炸开了锅!几位高层指挥官脸色剧变,连千代和海老藏都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比守鹤失控更加致命的消息!没有食物,士兵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没有忍具,他们拿什么去战斗?
绝望的情绪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帐篷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后勤主管压抑的抽泣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桔梗山,这块啃了数月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如今竟要成为埋葬整个砂隐的坟墓了吗?
“完了……全完了……”一名年长的指挥官瘫坐在椅子上,失神地喃喃道。
“不!还没完!”罗砂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他死死盯着沙盘上,火之国西北方向,那片与土之国接壤的广袤区域。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罗砂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木叶!他们不可能只有我们一个敌人!”
千代和海老藏明白了他的意思,瞳孔骤然收缩。
“你是说……土之国?岩隐村?”海老藏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虎谋皮?!罗砂,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大野木那个老狐狸,他只会趁火打劫!”
“我当然清楚!”罗砂低吼道,脸上肌肉抽搐,“但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木叶在西北边境的防御力量相对薄弱,如果岩隐村愿意在这个时候,全力进攻火之国西北防线,木叶必将首尾难顾!他们要么从桔梗山抽调兵力回援,要么眼睁睁看着西北门户洞开!无论哪种情况,我们的压力都将大减!”
他走到沙盘前,用手指重重地点在桔梗山和西北边境之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用桔梗山前线残存的兵力,发动最后一次进攻!同时,以……以部分边境矿产的勘探权和未来十年的部分任务份额为代价,换取岩隐村的即刻出兵!”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苛刻,几乎是割地赔款式的屈辱条约!将国家的资源和未来的利益拱手让人!传出去,他罗砂将成为砂隐村的罪人!
帐篷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罗砂这疯狂的赌注惊呆了!
“风影大人!三思啊!”
“这代价太大了!”
“岩隐村狼子野心,他们绝不会满足于此!”
罗砂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所有反对者,声音如同寒冰:“代价?那么你们告诉我,是付出这些未来的、虚幻的代价,还是让前线数万砂隐儿郎活活饿死、战死在这里,让砂隐村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哪个代价更大?!”
他指着帐篷外,声音悲愤而决绝:“听听外面的声音!那是我们的同胞在流血,在死亡!我们没有时间了!要么赌上国运,拼死一搏!要么,就等着给全军收尸,然后被木叶反攻入国门吧!”
激烈的争论持续了许久。最终,在残酷的现实和罗砂的强硬态度下,反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饮鸩止渴,但却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或许能挽回败局的机会。
千代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罢了……就按风影说的做吧。老身会修书一封,以我的名义,向大野木陈述利害。希望……希望那个老家伙,还能顾全一点大局。”
海老藏也沉默地点了点头,开始起草具体的协议条款和出兵计划。
罗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和不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酷。他看向帐篷内的指挥官们,下达了命令。
“传我命令!”
“立刻派出最高级别密使,携带协议草案,以最快速度前往土之国面见大野木!告诉他,机会只有一次!砂隐的诚意,就在于此!”
“前线所有部队,停止休整,立刻进行战前动员!分发所有剩余物资,告诉每一个人,这是我们最后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总攻时间,定在……明日拂晓!”
命令一道道传出,整个砂隐营地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绝望的情绪中带着一抹疯狂的赤红。
所有人都明白,明天,将决定砂隐的命运,也决定他们自己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