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和其他几个工人也围了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屋顶。
“咋回事,嚎叫啥呢?”
“锤子,锤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就刚、刚才明明在上面啊,我一抬头就不见人了!”
“这不会吧”
“这…这他娘的见鬼了?!大白天的!”
“大家分头找找,老赵是不是跟你闹着玩啊?”
“不是,我看着老赵上去的,一低头人就不见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瞬间蔓延。
一个大活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像被屋顶的黑暗一口吞了?
联想到这宅子前主人是管杀头的按察使,各种恐怖的念头在脑子里疯长。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惊惧。
老张心突突跳,强压着翻腾的恐惧,嘶哑着嗓子吼
“都别慌!别乱跑!强子,快!快去报警!其他人,都聚到我跟前来!谁他妈也不准落单!”
工人们像受惊的羊群,互相挤靠着,缩在老赵身边。
院子里死寂一片,之前的吆喝说笑全没了,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老,老张,咱们走吧!”
“走?走哪里去?这是郊区,开车进城都要三个多小时,这眼看着天要黑了,这晚上在外头不是更吓人,刚刚强子不是打电话报警了嘛,警察过来应该比我们走得要快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
恐惧、寒冷,加上精神高度紧绷,饥饿感像虫子一样啃噬着肠胃,不少人手脚开始发软发虚。
“咳……”
一直缩在后头、负责做饭的厨子孙老膘,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工友们,犹豫着开口,声音干涩
“老、老张……这警察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这么干熬着,又冷又怕的……人都快顶不住了……我、我去厨房弄点热乎的?
哪怕烧点开水,把昨天发好的面蒸几个现成馒头,给大家暖暖肚子,垫吧垫吧也好……”
老张心里乱得像团麻,看着工友们青白的脸,叹了口气,点点头
“成,老膘,你去吧,手脚麻利点!千万小心! 一丁点儿不对劲,马上喊!”
他点了平时机灵胆小的李小个子
“小个子,你跟老膘去,就守在厨房门口!甭进去!有啥动静立刻叫我们!”
孙老膘和李小个子一前一后,小跑着往后院的临时厨房奔去。
厨房是间旧厢房改的,砌了个大灶台。
到了门口,李小个子死活不肯进去
“膘叔,我、我就在这守着,门开着,你有事就喊!”
孙老膘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冷气,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厨房里光线很暗,只有一扇小高窗透进点惨淡的天光。
他摸索着拉了下门口临时接的电灯绳。
“啪嗒。”
昏黄的白炽灯亮起,勉强照亮了油腻的灶台和堆着东西的案板。
空气里弥漫着面粉和柴火灰的味道。
看到熟悉的环境,孙老膘稍微定了定神。
干活!
对,干活,干最熟悉的活儿,就能忘了害怕。
他先给大锅里添了半锅水,然后吃力地把那盆发得胖乎乎的面团端过来,准备揉馒头剂子上蒸笼。
灶膛里,昨晚压住的火还没完全灭,几块木柴的余烬透出暗红的光,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他蹲下身,拿起灶边的火钳,想扒拉一下灰烬,再添点细柴把火引旺。
就在他低头弯腰,脸凑近灶口,火钳伸进去的瞬间
灶膛里那堆原本死寂的暗红余烬,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翻涌!
一大股浓密、粘稠、带着刺骨冰寒和浓烈腐烂淤泥般腥臭的白色蒸汽!
这蒸汽像是有生命、有重量,带着“嘶嘶”的低鸣,如同毒蛇吐信,翻滚着喷涌而出!
更骇人的是,这股冰寒的白汽在空中急速扭曲、凝聚,竟在孙老膘眼前不到一尺的距离,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五官模糊却扭曲狰狞到极点、散发着无尽怨毒的蒸汽骷髅头!
那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他,咧开的、没有牙齿只有翻滚白汽的巨口,无声地咆哮着,带来彻骨的绝望!
“呃……啊?!”
孙老膘魂飞魄散!
这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他想后退,可极度的恐惧让他双腿发软,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火钳脱手砸在脚边。
那蒸汽骷髅头无声地尖啸!
它猛地向前一扑!
冰冷刺骨、滑腻粘稠的白汽瞬间包裹了孙老膘的整个头颅!
“唔——!”
孙老膘只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铁钳死死夹住!
耳朵里灌满了那种淤泥流动的“咕噜”声和刺耳的嘶鸣!
冰冷的压力挤压着他的五官,眼珠子仿佛要被挤爆!
更恐怖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吸力,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撕扯,拖拽着他,整个上半身完全不受控制地向那看似只有微弱红光、此刻却如同地狱入口的灶膛口栽去!
“啊……!”
他只发出半声短促、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声音就被冰冷的蒸汽彻底扼断!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徒劳地伸出双手,在冰冷粗糙的砖地上乱抓乱挠,指甲在砖缝里抠得“咯咯”作响,留下几道带血的划痕。
守在门口的李小个子,正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和半声尖叫,心猛地揪紧!
“膘叔?!咋啦膘叔?!”
他壮着胆子朝虚掩的门里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没有回应。
只有灶膛里似乎传来“呼呼”的气流声,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新鲜馒头面香和浓烈腐尸恶臭的怪味飘出来。
李小个子头皮瞬间麻了!
他哆哆嗦嗦地推开一点门缝,探头往里看。
昏黄的灯光下,大锅里的水才刚温乎,案板上白胖的馒头胚子只摆了一半。
蒸笼歪倒在灶台边。
而孙老膘……不见了!
地上,灶膛口附近,有一小片湿漉漉、正冒着白气迅速蒸发的印子。
灶口那黑洞洞的口子里,似乎有最后一丝冰寒的白汽,正悄然缩回深处,留下一片死寂,只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更加浓烈地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
“膘叔!膘叔!!”
李小个子魂都吓飞了!他发疯似的冲进去,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
“膘叔!你在哪?!别吓我啊!”
他掀开歪倒的蒸笼,趴在地上看水缸后面,又去扒拉角落的柴火堆,连那个积满灰尘的旧碗柜都拉开看了空无一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连滚爬跑地冲出厨房,一路嚎叫着冲向前院
“老张!头儿!不好啦!膘叔没啦!膘叔也没啦!!”
那声音凄厉绝望,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这声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前院聚集的工人们瞬间炸了锅!
“啥?!”
“膘叔也……”
“厨房!厨房里也没了?!”
“鬼!是鬼啊!这宅子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