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热闹没能给车内带来半丝温度,马车外的喧嚣像是少了些。云雀不敢动,生怕惊扰到看书的男人。
车内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江肖在外面喊了声:“少爷,到了。”
顾乘风伸了个懒腰,放下了书。看一眼紧紧缩在车厢一角发抖的姑娘,把脸凑了过来,鼻尖快与姑娘的鼻尖相碰:“怕成这个样子,还撑着做什么?实话说了,我省事,你也舒服。”
云雀想往后再躲躲,可后面哪里还有地方。云雀闭上了眼睛,多希望这个男人能在车上要了她。用美色过了这一关也行,只要能过了这一关,要她怎么伺候都行。
但男人向后撤了撤身子,拉起了云雀的手。
气势宏伟的大宅前,一对威严的石狮子怒瞪着双眼。朱门高大,四个府兵笔直的站在门外。
云雀大着胆子抬了头,“相府”两个字把她吓得愣在那里。想过自己被带出楼来是要受罪的。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带来相府。
这相府该是陆家,这是陆府,大姐在这府里,云雀脸色变的苍白,如今退,已经来不及了。
耳边一时听不到声音,云雀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回百回。娘一早又劝过她进府,怎么就是不听。慧珍肯为柳家受那样的罪,自己却要把姐姐也拉向深渊。
云雀这回真怕了,再顾不得自己的恨意,现在只要能离开这里,不管进府还是替了李夫人她都能接受。
待回过神来拉身边男人的衣袖,想跪下求他离开。才发现身边已经换成了江肖。
府门内有家丁出来请顾大人进府,江肖把云雀又送到了大人身边。云雀冰冷的小手被一只大手拉住,脚下却无法移动半分。
顾乘风把云雀搂入了怀中,半抱半拖。家丁尴尬的带二人来到客厅,管家殷勤的招待客人。
陆府管家修养极好,对顾大人这样子带进来一个女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也没有多看一眼。
顾乘风在客座上喝着茶,身后站着的云雀,稍稍回过了些神。
大姐现在是什么样子?她会认出自己吗?自己当初是个孩子,或许大姐不会立时认出。只要留了时间,大姐应该能想清楚厉害。
但愿姐夫去添香楼真是去帮李夫人的,只要他们不知实情,又没有一下子认出自己,那应该会消了顾大人的疑虑。
可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恨不得再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根本就是在告诉顾大人,她和陆府确有关系。
管家不停的赔着礼:“顾大人见谅,实在是不知您会过来,相爷的那几个门生应该不会耽搁太久,还请顾大人稍做等待。”
顾乘风淡笑回礼:“本就是我不请自来,哪能再扰了相爷办事。贵府的茶实在是好喝,正好能多喝几杯,等等无妨。”
陆相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他与顾乘风素无往来。新皇登基,旧臣比不得新贵。何况顾乘风在此次兵变中立下大功。虽只是个从三品的武官,自己却不能轻易的得罪。
有客到访,接待一下本没什么,与顾乘风结交对自己也有好处,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密的拥着个女子进门,分明是在打自己的脸。
自家儿媳的妹妹虽入了风尘,可那是官卖。无关沈家女儿的德行。李家满门忠勇,虽无人敢言,但人心自有公论。如今自家的名声和青楼拐着弯有了联系。
顾乘风这样辱上家门,接待就是打了左脸,又给人家右脸。不接待说出去更成了笑话。无怨无仇实在想不通哪里得罪了这位指挥使大人。思前想后还是要见见,起码得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人。
宾主见礼,顾大人处处客气,东拉西扯却并不讲明来意。
陆相忍了又忍,还是难咽下这口气,放下白玉刻花茶杯,笑容满面道:“陆大人到底是年少风流,时刻有红颜相伴。不过老夫想提醒大人一句,人言可畏。别传得不好听了,再让不明真情的,参个有伤风化,岂不冤枉。”
顾大人回头看了眼云雀,笑笑:“相爷误会了,这哪里是什么红颜。只是添香楼里的姑娘而已,我看有些姿色,就包出来玩玩。
至于伤不伤风化的,去青楼的又不止我一人,怕也参不过来。不过相爷能替我操心,下官还是先行谢过了。”
陆相差点没气背过气去,慧婷就在添香楼。现在顾乘风不止是在打他的脸了,这和把他拉到明处,公然羞辱有什么区别。再好的修养火气也压不住了。
陆相愤然站起:“顾大人,陆家门楣不高,可还容不下娼妓站在我的厅里。顾大人喜欢,自可带回家去,老夫就不送了。
说完羞愤欲走,顾乘风并不着恼。起了身:“陆相何必这么大脾气,您不喜娼妓,下官让她出去便是。下官是粗人,有些礼仪不大清楚。
只是昨日在添香楼里遇到了三公子,就以为相府也同下官一般,不忌讳这些。才莽撞了,相爷海量,想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与一个晚辈计较吧?”
陆相一怔,终于知道了症结出在了哪里。不由暗恨儿子太不知深浅。李家办婚宴时,幸好老妻有疾,硬让儿媳侍奉左右。当时他还生了好大的气,怪妻子对儿媳太过严苛。
不想儿媳没能去参加婚宴,反让自家免受了牵连。现下躲都来不及,儿子竟还敢去照顾小姨子。再夫妻恩爱也不能拿整个陆家冒险。
儿子有错在先,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得罪了小人一直咬着不放,也是麻烦一件。现在就算是把苍蝇吞了,也只能咽下去了。
陆相只得住了脚步,强换上了笑脸,打起了哈哈:“顾大人言重了,老夫不过是痴长了几岁,哪里就能称得上长辈。今日招待不周是我的不是,不若大人给个面子,今日就在老夫这里用个便饭,也算略做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