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被拖了过来,已经无力跪着,直接趴到了地上。
春娘把一杯茶向云嫣推了推,云嫣谢过。春娘又看向姑娘。
笑容收了一些问:“还是想不通,绝不接客吗?”
那姑娘强撑了两回勉强跪了起来:“夫人,我爹爹真的有银子,夫人就帮我传句话吧。要多少银子都成,您别逼我接客了。”
春娘轻笑:“全都这么说,我这买卖就别做了。再不识趣夫人可没什么耐性了。这楼里春药有的是,后悔药可一点也没有。”
听到春药两个字,云嫣心下一痛,没等缓过情绪这姑娘的话语如雷般炸响在了耳边。
“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这里各处的人都有,有九江来的您打听一下,秦从钦没几个人不知的。我真是秦从钦的女儿秦云嫣,夫人只需把话传到,若要不来银子,您怎么处置我都行。”
春娘看一眼云嫣,淡淡道:“机会给过你了,再问你一次,接不接客?”
姑娘摇头依然哭求:“夫人,您就问一问吧。我怎么接客,也不如您问一句话得到的银子多。求您就给我个机会。”
“规矩也都和你讲过了,还是这样,怪不得夫人了。李妈妈拉下去洗洗,等晚上灌了春药扔一楼去。三日后还不听话直接卖了。”
李妈妈应了一声,和另一个妈妈过来把姑娘拉走,姑娘还想再求,嘴已经被堵了起来。
云嫣脸色煞白,再坐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到了春娘面前:“夫人大恩,云雀永不敢忘。”
妈妈们只管做事,不看这边一眼。春娘挥了下手,你们先出去。
门关上,厅里只剩二人。春娘拿起了茶杯轻啜一口:“恩不恩的不打紧,你出了这个楼门还肯敬着我,我已经挺满意了,快起来吧。”
云嫣重重磕了三个头,才又起身。春娘拿出两份契书放到了桌上:“看看吧,这是她的身契和籍契。”
云嫣坐回去,看了起来。赵燕,闵怀县人氏,农家女,五年前卖入鹭州府林家为贱妾。八个月前卖入京城江家为奴,四日前卖入国色添香。
这也就是说五年前,云嫣就用了赵燕籍册,嫁了林家为妾。而自己是三个多月前被柳姨娘设计,云嫣的籍册是从九江带来。卖她的是嫡母。
就是说五年前秦云嫣就用别人的身份嫁了,而秦云嫣的身份已经为自己备了五年。
那就是娘死后,柳姨娘就开始了盘算,柳姨娘准备了七年,自己被一条毒蛇算计了七年。明知身边有蛇,自己还是那么大意,如今想来真是活该。
春娘待她看完,又把契书收了起来,把茶递到了云嫣近前:“先喝口茶吧,你的籍册现在在谁手里?”
云嫣接过了茶,喝了一口:“在顾公子手里,可看过的人不少。”
春娘叹了一声:“唉!你今天恰巧过来,也是个缘分,要怎么做,你自己考虑。
这姑娘其实不错,我自接了国色添香,还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这么坚韧的心智。
凭着怎么打,她只咬牙受着,妈妈们告诉她再犟着,就要灌春药。她说身子自己做不得主,心总是能自己做主的。怎么强迫她都受着,让她屈从绝做不到。
从进来只能灌些粥水进去,自己是不肯张口吃饭的。现在除了求我,任妈妈们怎么劝,也不开口了。
云嫣不由泪落了下来:“夫人,我能和她说说话吗?我想知道是她命该如此,还是被我连累了。”
“只要她肯和你说,我不拦着,要说现在就过去吧,人在西耳房。
还有件事要与你说,金爷中午会带紫鸢走,你若想见一面自己看着一些,出门时或许能说几句话。”
云嫣忙问:“夫人可曾见过,紫鸢现在怎么样了?”
春娘摇头:“没见过,赎身时金爷就说了要让紫鸢再住几日,不准紫鸢见人,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不过萍儿说她一切都好。
云嫣谢过,春娘叫了妈妈进来,吩咐了几句。妈妈带着云嫣到了西耳房。妈妈径直开门,挑起帘子请云嫣进了门,把夫人的话传了一遍。
西耳房是妈妈们休息的地方,房内摆设简单,只两张大床,和两套桌椅。此刻姑娘已经被扒光了衣服,吊了起来,脚下是一个大木盆。一位妈妈拿着巾子不停的帮她擦洗。跟进来的妈妈过来一起帮着擦洗了起来。
李妈妈搬来一把椅子请云嫣坐下,又忙着往一个小炉子里塞起了草。笑对云嫣道:“很快就洗完了,夫人稍等等。”
云嫣坐到了椅子上回答:“多谢妈妈了,不急的。妈妈这是在做什么?”
李妈妈把草放好了,盖上炉盖,笑道:“一会等夫人问完了话,给姑娘熏熏嗓子。”
熏嗓子,云嫣反应了过来,这是怕姑娘清醒后向客人求救。之前的事还不清楚,现在真是自己连累了这姑娘。
李妈妈弄好炉子过来帮忙,三人很快替姑娘清洗干净。人放下来,没给穿衣,只用一块大床单裹了起来,又把人绑在了木柱子上。
三位妈妈都向云嫣施了个礼,李妈妈笑道:“夫人先问话吧,老奴在外面候着。”
说完带着另两个妈妈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了两个云嫣。
姑娘应该是饥饿加折磨,头低低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云嫣看桌上有茶水和点心,过去倒了杯茶,拿了一盘点心过来。
点心放在地上,先把茶水放到了姑娘的嘴边,姑娘扭头躲开了茶杯,不发一言。
云嫣把茶杯也放在了地上,又去拿了块干毛巾,帮姑娘把头发擦得更干一点。姑娘任云嫣擦着也不言语。
云嫣边擦边和姑娘说起了话:“好妹妹,你不是想给你爹爹送个信吗?姐姐帮你。”
姑娘眼中有了神彩,抬头看向云嫣:“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云嫣点头:“我家是做生意的,我相公经常去九江,传句话的事情,不费事的。”
“多谢姐姐了,大恩大德定不敢忘”姑娘难掩激动,声音虽还虚弱却有了一丝精神。
“谈不上什么恩情,这信也不能白传,妹妹得答应给我一千两银子。”
姑娘听了这话不忧反喜:“姐姐放心,只要话传到了,银子定会奉上。”
云嫣笑笑:“本也是顺路的银子,我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妹妹得把家事与我说个详细,或是给我什么信物。否则空口白牙,令尊若是不信,我相公岂不白跑一趟。”
姑娘点头,两行泪流了下来,云嫣替她把泪擦了,姑娘哽咽着道:“我现在身上哪里还能再有信物,我与姐姐细说家事。姐姐放心,爹爹自小疼我,信与不信都会过来看一眼的。银子定不会欠下。”
云嫣笑笑,又拿起了茶杯:“那妹妹吃喝一些,好有力气与我细说一下。”
姑娘又看一眼云嫣,眼里的神彩去了一些,把头扭了过去。
“妹妹这又是何必,这里是青楼,春药都要给你用了,我还骗着你吃喝做什么?只为了让你吃喝,直接灌下去不是更省力气。我是怕你这个样子,没办法把事情详细说完”
姑娘泪流不止:“姐姐的意思是你可以帮我传信,但今夜还要给我喝下春药?”
云嫣叹一声:“妹妹,九江到京城,再是快马加鞭。来回总要一个月吧,一两天我能替你求情,一个月怎么可能容你,就算事成,这一个月的客,你总是要接的。”
姑娘头又低了下去,泪珠一颗颗掉落:“那多谢姐姐好意了,信我不传了。”
“一条路是受一个月的罪,便能脱离了苦海。一条路是清白保不住,罪也不知要受多久,妹妹怎么这么想不开。”
姑娘摇头:“没了清白,我情愿被折磨死在外面。也不要回去了。姐姐不用劝我了。”
云嫣紧盯着眼前的姑娘:“你与人为妾,夫家若在乎你又怎么会把你卖了。为这样的人守着清白,连命都不要了,家也不回了,你值得吗?”
姑娘低头不再讲话,云嫣又劝了许久,姑娘一言不发。
云嫣见实在劝不动了,冷笑了一下,怒道:“好,不言语是吧,我还不知道有我赚不到的银子。
江家就在京城,林家在鹭州府,赵家在闵怀县,秦家在九江。这几个地方从江家开始,我都送信过去,反正 去九江也要经过鹭州府和闵怀县,不费什么事。
我现在就找画师来,把姑娘容貌画下,到时看哪家肯出银子,我带哪家的人来看妹妹。
只是这楼里的规矩也和妹妹说清楚了,喝上三天的春药,妹妹还不肯服软,只怕要去妓管或者窑子了,到时我带人过去,看到的不定是什么场面。妹妹自己想清楚了。”
姑娘的头又抬了起来,惊恐的望着云嫣,声音除了虚弱,还发着抖:“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因何如此恶毒。”
“因为银子呀,反正银子也不是从你手里出来的,也不费多少的事,我试一试,说不定就能拿到呢,拿不到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妹妹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