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孝安的警告言犹在耳,石川浩二的“礼物”便已悄然而至。
并非针对林浩宇本人,而是一记阴狠的掏心拳,直击他最为脆弱的后方——“暗影小组”成员,“账房”。
“账房”本名赵永明,表面是防疫总署物资科一个不起眼的会计,实则是林浩宇掌控总署物资流向、建立影子账本的核心成员。他家中有一位年迈多病的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妹妹,住在闸北区一处相对僻静的弄堂里。
这天傍晚,“账房”如常下班,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拐角,被两个穿着黑色短褂、看似帮派分子的汉子拦住。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他怀里,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账房”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封他母亲和妹妹近期的生活照片,以及……一小撮用红绳系着的、他妹妹的头发!布包最底下,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用生硬的中文写着:
“明日此时,此地,交出林浩宇私藏‘黑太阳’核心数据的副本及所有私下账目。否则,下次送上的,不会是头发。”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墨水勾勒的、简单的菊花图案。
石川浩二的标志!
“账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瘫坐在墙角,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石川不仅查到了他,还精准地拿住了他的命门!
他热爱这个国家,愿意为驱逐日寇奉献一切,但他无法用母亲和妹妹的性命去赌!那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上仅存的温暖。
挣扎,痛苦,恐惧……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当晚,通过死信箱向林浩宇传递每日物资简报时,他在一份关于消毒液库存的报表末尾,用只有林浩宇能看懂的、代表“极度危险,可能暴露”的暗码,添加了一个颤抖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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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宇收到“账房”的警报时,正在分析欧孝安给他的那份监控名单。看到暗码的瞬间,他的眼神骤然锐利。
石川果然动手了!而且精准地找到了“账房”!
他立刻启动应急程序,通过一个绝对安全的单向渠道,向“账房”发出指令:
“稳住,争取时间。假数据已备好,明日依计行事。家人安全,我已安排‘影狐’介入,今夜转移。”
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准备了足以以假乱真的“黑太阳”数据副本和经过处理的账目。同时,他立刻联系“影狐”,动用所有青龙帮内部的关系和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今夜将“账房”的家人秘密转移至绝对安全的地点。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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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林浩宇全力应对石川的阴招时,另一个意想不到的陷阱,悄然张开。
名单上那位日本军官——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后勤课副课长,佐藤一郎少佐,在参加完一个军方晚宴后,回到寓所突然暴毙!死因初步判定为急性心脏衰竭。
但特高课介入后,在佐藤少佐当晚饮用过的红酒中,检测出了微量的、一种极其罕见的心脏毒素。而这种毒素的化学结构,与防疫总署最近库存清单上标明用于“特定鼠害研究”的一种管制化学品,高度吻合!
矛头瞬间指向了防疫总署!指向了有能力接触并调用这种管制化学品的常务副主任——林浩宇!
李士群第一时间将林浩宇叫到办公室,脸色铁青地将特高课的初步调查报告摔在他面前。
“浩宇!这你怎么解释?!”李士群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佐藤少佐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林浩宇看着报告,心中冰冷。这不是石川的手法,石川更喜欢直接的碾压。这阴险、精准、借刀杀人的风格……像极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烛龙”!他们利用了欧孝安给自己的监控名单,反过来设局构陷自己!或者,欧孝安本人就是这陷阱的一部分?
“主任,”林浩宇抬起头,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愤懑,“这绝对是栽赃陷害!我与此人素无往来,有何动机杀他?况且,动用总署的管制化学品去毒杀一个日军少佐,这岂不是自寻死路?如此拙劣的嫁祸,请主任明察!”
“嫁祸?”李士群眯起眼睛,“那你怎么解释,这种化学品偏偏在总署的库存里?又偏偏在你主持工作期间被调用记录?”
“库存记录可以伪造,调用记录更是漏洞百出!”林浩宇据理力争,“请主任允许我亲自参与调查,我一定能找出破绽,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李士群盯着他,似乎在权衡。林浩宇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力出众,最近也立了不少功,若是就此被扳倒,对他也是损失。但特高课那边压力巨大,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好!”李士群最终拍板,“我给你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内,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或者找出真凶,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是!”林浩宇沉声应道。
他知道,这四十八小时,将决定他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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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法租界的一场高级慈善舞会上。
蓝胭脂穿着一身宝蓝色露背晚礼服,艳光四射,她是这种场合的常客,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国领事、商界巨子之间。
在一个不起眼的阳台角落,她“偶遇”了同样前来参加舞会的新政府海关总署督察主任,明楼。
明楼端着酒杯,儒雅温和,与蓝胭脂轻轻碰杯。
“蓝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明楼微笑着恭维。
“明主任过奖了。”蓝胭脂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听说最近外面不太平,连日本人都……唉,真是让人心慌。”
明楼的目光微微一闪,同样低声回应:“乱世浮华,不过是镜花水月。蓝小姐与其心慌,不如想想,如何在这镜花水月之下,护住身边真正重要的……东西。”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舞池中几个看似寻常的宾客。
蓝胭脂的心猛地一跳。明楼是在暗示她什么?他知道林浩宇的处境?还是……他也察觉到了“烛龙”的阴影?
“明主任高见。”蓝胭脂抿了一口酒,掩饰内心的震动,“只是这镜花水月太过迷离,有时候,连身边的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呢。”
明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分不清的时候,不妨问问自己的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有时候,看似最不可能的,反而是唯一的生路。”
他说完,举杯致意,转身融入了舞池的人群。
蓝胭脂独自站在阳台,晚风吹拂着她裸露的肌肤,带来一阵寒意。明楼的话,像是在迷雾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最不可能的,反而是生路……
他是在指欧孝安?还是指……林浩宇?
她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甲微微发白。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在这场越来越危险的游戏中,她不能再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一个被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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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宇回到防疫总署,立刻召集绝对心腹(包括刚刚经历生死考验、家人已被安全转移的“账房”),开始全力反击。
“百灵,彻查总署内部所有能接触到该化学品的人员,以及最近一周的所有出入记录,尤其是异常访客!”
“账房,核对所有相关的物资调运单、库存记录,寻找任何被篡改或伪造的痕迹!”
“影子,动用所有手段,调查佐藤一郎的社会关系,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仇家!”
他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处理器,调动着“暗影小组”和所能掌控的一切资源,抽丝剥茧,寻找着破局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石川的威胁,特高课的压力,“烛龙”的陷阱,欧孝安的谜团,明楼的暗示,蓝胭脂的抉择……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在这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上。
林浩宇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光。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自证清白的战斗,更是一场与那个名为“烛龙”的庞大阴影的初次正面交锋。
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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