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汇一层的大堂里,烛火被夜风卷得剧烈晃动,映得满地狼藉 —— 方才还热闹的商铺此刻紧闭门板,几个没来得及收拾的货摊歪在一旁,绸缎、药材撒了满地,却没人敢上前捡拾。玄色劲装的侍卫们如潮水般涌入,腰佩弯刀,手按剑柄,脚步整齐划一,将各个出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二层转角处,一道身影正站在栏杆旁,左手握着一枚青铜哨子,右手扶着腰间的玉扣 —— 正是影中汇负责防务的异瞳男子。他左眼是墨黑的常瞳,右眼却泛着淡紫的光晕,此刻那只异瞳正扫过楼下的侍卫,声音冷得像冰:“一队守住正门,任何人不得进出;二队清退一层残余商户,半个时辰内必须清空;三队跟我守着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哪怕是只苍蝇,也别让它飞上去!”
“遵命!” 侍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大堂的烛火又晃了晃。有个商家抱着账本想从侧门溜走,刚摸到门帘,便被侍卫的弯刀拦住,刀身泛着冷光,吓得商家手一抖,账本摔在地上,连忙被另一名侍卫架着往外走,嘴里还不停求饶:“官爷饶命!我就是个小本生意,什么都没看见啊!”
异瞳男子瞥了眼那商家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 他接到墨无常的密令,今夜禁地开启,必须死守影中汇上下,绝不能让无关人等搅局,更不能让外界知道三层禁地的动静。他抬手吹响青铜哨子,哨音尖锐,瞬间传遍影中汇的每一处角落,原本还在二层回廊巡查的侍卫们,立刻朝着楼梯口聚拢,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就在这时,大堂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周华正提着衣摆,跟着人流往门外走,他身后跟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是周通。周华本已走到门槛边,眼角却瞥见二层栏杆旁的异瞳男子,以及那些如临大敌的侍卫,脚步突然顿住。他侧耳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喧哗,又抬头望了眼屋顶后方尚未散去的红光,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这暗市的重头戏,归根结底还是在影中汇啊。”
周通愣了愣,连忙拉住他:“少爷,咱们不是说好先离开吗?这侍卫看得这么严,留下来怕是惹麻烦。”
“麻烦?” 周华转过身,指尖摩挲着袖中的令牌,眼神里满是兴味,“这么精彩的场面,错过岂不可惜?” 他抬手拍了拍周通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走,找个隐秘的地方看看热闹 —— 放心,没人能拦得住咱们。”
两人刚要往二层回廊的阴影处走,两名侍卫便快步上前,弯刀横在他们面前:“两位请回,影中汇今日临时戒严,无关人等不得逗留!”
周华也不恼,只是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 —— 那令牌是紫檀木所制,背面是一朵绽放的墨梅,边缘还镶着一圈细碎的银纹。他将令牌递到侍卫眼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认得这个吗?”
侍卫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变了,宇笑大人的令牌,瞳孔微微收缩 —— 宇笑是暗市的名面掌柜,连墨无常都要给三分薄面,这令牌便是宇笑亲授的信物。两名侍卫连忙收刀,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不知是大人,多有冒犯!大人若要留下,还请注意安全,三层楼梯口已设防线,切勿靠近。”
“知道了。” 周华收回令牌,随手揣回袖中,对周通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沿着回廊的阴影,往二层西侧的雅间走去。路过楼梯口时,他悄悄抬眼,瞥见异瞳男子正盯着三层的方向,那只紫瞳里满是警惕,显然也在忌惮禁地的动静。
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尘土与腐朽气息的凉风扑面而来,卷起漫天灰褐色尘烟,呛得姜叶下意识偏过头捂了捂口鼻。待尘烟稍稍散去,一道蜿蜒向下的甬道在眼前缓缓铺开 ——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一颗颗鸡蛋大小的荧石,淡蓝色的微光顺着石壁缝隙流淌,将黑暗勉强撕开一道口子。
姜叶的目光落在荧石上时,脚步蓦地顿住。这荧石的光泽、嵌入石壁的角度,竟与他去年在落神湖底见过的甬道一模一样!他记得当时落神湖的甬道里,荧石旁还刻着上古巫纹,可眼前这甬道却光秃秃的,只有荧石孤零零地亮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正想再细看,身前却传来双瞳女的脚步声 —— 她握着霓虹珠的手微微抬起,珠子的七彩流光与荧石的蓝光交织,映得她银蓝色的双瞳愈发幽深,竟没回头便径直往甬道深处走去,显然对这里的路径早有预料。
“跟上。” 斗笠人低沉的声音在姜叶身侧响起,他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右手自然垂在身侧,黑袍下摆扫过甬道地面的积灰,留下一道浅痕,紧随双瞳女的脚步钻入黑暗。姜叶咬了咬牙,也抬步跟了上去 —— 左右已经没有退路,况且这影中汇禁地藏了这么多人的心思,他倒要看看,石门后究竟藏着什么能让鬼渊宗、药王谷各方势力都疯抢的秘密。
他刚走进甬道,便觉一股寒意顺着裤脚往上爬 —— 石壁摸起来冰凉刺骨,像是常年浸泡在寒水里,空气里的潮湿感越来越重,混杂着淡淡的泥土腥气,与影中汇三层的干燥截然不同。甬道是缓缓向下倾斜的,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石板在微微震动,仿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蛰伏。姜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身旁的石壁,指尖触到粗糙的纹路,竟像是人工凿刻的痕迹,只是年代太过久远,早已被水汽侵蚀得模糊不清。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姜叶回头瞥了一眼 —— 刀疤男正捂着腹部的伤口,脚步有些踉跄,蛇纹刀的刀尖偶尔会蹭到石壁,发出 “嗤啦” 的轻响,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双瞳女的背影,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显然还在惦记着复仇的事。而墨无常则走在最后,玄色锦袍的下摆被甬道的凉风掀起一角,他已收起了折扇,右手垂在身侧,指节轻轻敲击着腰间的玉佩,目光却时不时扫过甬道后方的入口,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踪,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甬道里静得可怕,除了五人的脚步声、刀疤男偶尔的咳嗽声,再没有其他声响。淡蓝色的荧石光随着脚步的移动在石壁上晃荡,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一道道扭曲的鬼影。姜叶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影子之前在暗巷里说的话 ——“影中汇下面埋了很多不该埋的东西”,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后颈,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甬道深处,究竟埋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