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号」在维度夹缝中短暂休整,如同潜行于深海的巨鲸,无声滑过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舰桥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凌鸢静立舷窗前,掌心的罗盘已恢复平静,但之前那缕奇特的、带着古老气息的信息涟漪,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余波未散。它并非求救,更像一段失真的古老歌谣,跨越万古,偶然触动了她的感知。
就在她试图捕捉那丝余韵时,主控台突然发出一阵与以往任何警报都不同的、清越如同玉磬的鸣响。不是刺耳的尖鸣,而是带着某种悠扬的韵律。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
主屏幕上,并未出现熟悉的求救信号或坐标。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缓缓展开的、光影流转的水墨长卷。
画卷之中,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亭台楼阁掩映其间,笔意空灵,气韵生动。然而,这画卷并非静止,内部的云在缓缓流动,溪水在潺潺不息,甚至能看见飞鸟掠过山巅的细微痕迹。它仿佛一个活着的、被缩小的世界。
更奇特的是,画卷的右上角,有一处明显的、不和谐的墨色污渍。那污渍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扩散,所过之处,画中灵动的山水仿佛失去神韵,变得呆板、灰败,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一道意念,伴随着画卷的展开,温润而急切地流入众人心间,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直接的意象传递:
【古画有灵,自成天地。然邪秽侵染,灵韵渐失,根基动摇。】
【愿请妙手,涤荡污浊,复其清明。】
【笔墨为凭,山河为证。】
没有坐标,没有复杂的规则说明,只有一幅受损的古画,和一个纯粹的请求。
“这是……”胡璃睁大了眼睛,身为诗人,她对这种充满意象美的表达形式有着天然的亲近,“一个……画中世界?”
“能量签名确认,与之前感应到的‘古老气息’同源。”沈清冰快速分析着数据流,“位面形态特殊,规则倾向于‘意境’与‘灵韵’,非纯粹的物质或能量逻辑。”
“所以这次,咱们要当一回‘画医’?”星岚船长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幅不断被污渍侵蚀的古画,“修复古画?这业务范围可是越来越广了。”
凌鸢凝视着那幅画,罗盘再次传来微弱的牵引感,这一次,明确地指向了画中那团蠕动的墨色污渍。
“不是修复画作,”她缓缓开口,目光锐利,“是清除‘感染’。”那污渍给她的感觉,与“言灵谣”的墨血、“逻辑境”的逻辑癌变有些类似,都是某种对位面根基的侵蚀,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意象层面的污染,需要意象层面的净化。”乔雀沉吟道,“此非力敌之功,需寻其‘神’,而非破其‘形’。”
“那就……再入画一次?”秦飒言简意赅,眼中却闪过一丝跃跃欲试。与冰冷坚硬的机械结构打交道久了,她对这种充满变化和艺术性的世界产生了兴趣。
凌鸢点头:“准备沉浸。这次的目标,是找到污染的源头,并用符合那个世界‘道’的方式,将其清除。”
十人再次站定在传送区域。
光芒闪过,舰桥内重归平静,只余下主屏幕上那幅依旧在缓缓流转、却又被墨色不断侵蚀的古老画卷。
这一次,她们将踏入的不是科幻的都市,也不是机械的牢笼,而是一个笔走龙蛇、意蕴悠远的——画中仙境。
等待她们的,将是丹青化形的精怪、水墨勾勒的山水,以及隐藏在诗情画意之下,那足以让整个灵境崩坏的……邪祟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