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学院的作业 deadline 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连续熬了两个晚上后,沈清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揉皱的草图,急需外部刺激。
晚上九点多,她背着塞满草图本和建模工具的双肩包,晃进了学校生活区那家名为“墨迹”的咖啡馆。这个时间点,咖啡馆里人不多,暖黄的灯光和咖啡豆的醇香营造出一种与室外清冷夜色隔绝的温暖空间。
她径直走到柜台,点了一杯加浓美式,然后习惯性地环顾四周,想找个有插座的角落。目光掠过靠窗的位置时,她微微顿了一下。
凌鸢独自坐在那里。
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几本参考书,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拿铁。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她正微微蹙着眉,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神情是沈清冰在宿舍里不常见到的专注,甚至带着点攻坚克难时的严肃。
沈清冰犹豫了一秒。她本意是想找个地方独自放空,让咖啡因强行唤醒麻木的神经。但看到凌鸢,一种微妙的、想要靠近的感觉,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端着咖啡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面。
凌鸢从沉思中惊醒,抬起头,看到是沈清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点因专注而绷紧的线条柔和了下来。“清冰?你也来这边?”
“来续命。”沈清冰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在她对面坐下,“宿舍太安逸,容易睡着。你呢?在写什么大作?”她自然地探头看了一眼凌鸢的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一些分镜头似的草图。
“不是大作,”凌鸢合上本子,语气带着点无奈,“是苏学姐布置的一个新闻稿改写练习,要求用不同的叙事角度试写,有点卡住了。”
沈清冰对新闻稿不感兴趣,但她对凌鸢此刻略显困扰的表情有点兴趣。她嘬了一口滚烫的咖啡,被苦得眯了下眼,然后说:“换个脑子试试?给我看看你的草稿,用我外行的眼睛看看,说不定有奇效。”
凌鸢有些迟疑。她的文字工作通常是很个人的。
“哎呀,看看嘛,我又不懂,瞎说你别介意就行。”沈清冰语气轻松,带着她特有的、让人难以拒绝的直率。
凌鸢最终还是把本子推了过去。沈清冰真的就认真地看了起来,手指偶尔点着某个句子:“这里……如果是个设计说明,我会想更直观一点,比如画个示意图?当然文字不一样哈,我就瞎说。”
她的话没什么专业建议,甚至有些天马行空,但那种跳出框架的思维方式,却意外地让凌鸢紧绷的思维松动了一点。她们就这样,一个说着不靠谱的“外行建议”,一个听着,偶尔反驳一句,或者因为对方某个古怪的比喻而轻轻笑一下。
咖啡馆里流淌着低沉的爵士乐。沈清冰带来的那种风风火火的能量,和凌鸢周身沉静的气场,在这个小小的角落达成了某种平衡。没有刻意营造什么,只是恰好的相遇,和自然而然的短暂交流。
直到沈清冰的咖啡喝完,凌鸢也似乎找到了新的思路,重新打开了笔记本。
“不打扰你了,我再画会儿图。”沈清冰拿出自己的草图本,开始勾画新的构思。两人不再交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共享着同一片灯光、同一片空气,以及一种无需言明的、安静的陪伴。
十点半,凌鸢收拾好东西,轻声说:“我先回去了,你别太晚。”
“嗯,我再坐会儿,把这个结构想明白。”沈清冰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凌鸢离开后,沈清冰画完最后几笔,看着纸上逐渐成型的构思,又看了看对面空了的座位和那只残留着一点奶渍的拿铁杯,嘴角无意识地向上弯了弯。
好像,没那么疲惫了。她收起东西,也离开了咖啡馆。夜风清冷,但她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暖融融的感觉。这种细微的变化,甚至她自己都未曾明晰察觉,只是觉得,这个夜晚,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