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工作室里只剩下屏幕发出的幽蓝光线。凌鸢和沈清冰的“边界组织”模型在经过一夜的算法调整后,终于再次运行起来。光点在网格中穿梭,偶尔会在某些节点产生微小的、短暂的涡旋,但不再陷入死循环。
“看这里,”沈清冰指着其中一个刚刚形成又迅速消散的涡旋,“当亲和度冲突时,系统没有强行平抑,而是允许它短暂存在,并利用它周围的信息流动态调整了路径权重……一种有限度的自组织。”
凌鸢凑近屏幕,看着那昙花一现的“混乱”如何被系统吸收、转化,成为微调自身结构的契机。“所以,‘容错’不意味着放任,而是提供一种缓冲和学习的机制?”她若有所思,“就像人际关系里的磨合。”
沈清冰点了点头,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放大模型的局部:“可以这么类比。非实体边界的动态性,或许正体现在这种持续的、微小的调整与再平衡过程中。它不是一个固定的墙,而是一层……具有弹性的膜。”
她们为无形的概念赋予可被观测的动态形式,这个过程本身,也像是在信息与逻辑的海洋里,为一种模糊的直觉搭建着有形的锚点。探索的乐趣,部分正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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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古籍区的灯光总是格外柔和,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的文字。胡璃和乔雀并排坐在靠窗的长桌旁,面前堆放着不同的书籍,但思绪却时常交汇。
胡璃读到一首宋代词作中某个精妙的用典,会轻轻碰一下乔雀的手肘,低声与她分享那份跨越时空的击节赞叹。乔雀在核对一段晦涩的注疏时遇到疑难,也会将书页转向胡璃,两人头挨着头,凭借各自的知识储备,尝试拼凑出可能的解释。
没有刻意的引导,也没有功利的目的是,仅仅是学问上的天然吸引与共鸣。某个典故的源流,某位文人的交游,某种文体的演变……这些在旁人看来或许枯燥的细节,在她们之间却成了流淌不息的活水,滋养着共同的精神领地。
偶尔抬头休息时,视线掠过窗外沉静的夜色,或是落在对方专注的侧脸上,一种无需言说的满足感便悄然弥漫开来。这种由深厚学识与纯粹志趣构筑的关系,稳固而温暖,如同古籍区里恒定的温度和书香,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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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蕙斋410室。
石研将最后一张完成“物质转译”的相纸用夹子挂在床头拉起的细绳上。那些抽象的、带着物质痕迹的光影图像在灯光下静静陈列,像一组无声的密码。
凌鸢洗完脸回来,目光扫过那排相纸,停下脚步,仔细看了几秒。“研研,”她忽然开口,“这些痕迹……有点像我和清冰模型里,信息流碰撞时产生的临时节点。”
石研转过头,眼中露出一丝询问。
“就是一种……动态的、临时的结构感。”凌鸢试图用语言描述那种视觉上的通感。
旁边书桌前的沈清冰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向那些相纸。她没有说话,但目光在相纸和电脑屏幕上的动态模型之间移动了几下,似乎在思考这种跨领域的、形式上的微妙联系。
胡璃从上铺探出头,笑着打趣:“看来我们410室,快要被各种‘边界’和‘转译’占领了。”
寝室内响起几声轻快的低笑。不同的探索轨迹,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平行延伸,偶尔,它们的影子会短暂地交错,投射出清墨大学夜晚里,思想无声生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