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咳咳...”
计无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显得极其痛苦不堪。
张奇随手一丢，计无邪瘫软在地，身体不时剧烈抽搐。
“还是那个问题，你来回答我！”
张奇神色平淡的可怕，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变化。
“呼...”
计无邪无意识的长舒一口气，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底有一刹那的失神和茫然，当他目光聚焦身前人影时，
纷杂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他的主意识重新接管身体。
“千年前，医馆中的少年和你有何关系？皇女的惨剧是否与你有关？”
张奇的话音落入耳中，计无邪并未回答，
而是抬起手掌，抚摸着温热的脸颊，仔细感受着毫无灵异的身体。
“不可思议，你竟然能逆转阴阳！！没想到我此生还能重新变回普通人，也算值了....”
计无邪幽幽开口，语气像是在惊叹，又像是在梦呓。
他那粗犷的脸上，表情极其丰富，有迷茫，有怅然，还有一丝怀念。
“皇女的惨剧与我有关，也无关！或者说是无心之举....毕竟厉诡的形成无法人为干预，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计无邪心知今日在劫难逃，无数记忆如烟花在脑内绽放，丰富又绚丽。
他并未回答张奇前一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后一个问题。
张奇眉头轻皱，但也没有打断，静静听其讲述。
“至于那名少年——苟初生！这件事还要从千年前说起，那时我被赶出计家，颠沛流离！某天在荒野遇到一座荒废的寺庙，那座寺庙很古怪，只有一尊佛像以及被佛像镇压的石棺！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上前查看，在石棺外壁上看到了一段充满警示的箴言！”
“警语大致意思是，棺内封有一只‘寿诡’，那厉诡能夺人寿命，乃至转嫁寿命，它一旦出世，必会祸乱人间！贪婪如同附骨的恶鬼，让我彻底丧失了判断力。我想窃取棺中厉诡的灵异，将其纳为己用！！长生啊！那可是触及永恒的灵异！试问这茫茫世间，谁人能抗拒与天地同寿的诱惑？谁人不做那长生久视的大梦！”
“然而，当我接触厉诡时，其灵异就让我有了衰老迹象！仅存的理智让我冷静了下来，在经过一番试探后，我在石棺内侧发现了封印之法！”
说到这里，计无邪有些气喘，眼底满是回忆和复杂。
他停顿片刻，声音干涩的继续说道：
“此法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个要求，只有心中无情无义，无德无善，灵魂与黑暗同频之人，才有五成可能掠取驾驭其灵异！！而其他人想要封印，成功概率不足半成！我不敢赌那渺茫的概率，我心中清楚，自己已无缘此诡！但我心有不甘，我想到‘寿诡’可以转嫁寿命，那我可以找到适合之人，让他去封印驾驭，然后再为我转寿也能达到相同目的！”
听闻计无邪的讲述，张奇眼底精光频闪，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他神情淡漠如冰，毫无起伏的声线冰冷刺骨：
“所以你找到了那少年？‘寿楼’的主人也是他？”
计无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
自知末路已至，他反倒彻底放下，再无任何隐瞒：
“此后多年，我走遍天下，寻找无数恶贯满盈之辈，可即便如此，也找不到一个符合要求、真正纯粹的‘恶’人！直到我遇见苟初生....”
“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恶人！我虽不知其过去，但我知道他心中没有光明，只有黑暗！他就是活着的人性至恶！若不是他没有灵异力量，我甚至怀疑他是伪装成人类的厉诡！他就是人性深渊的化身！人性中一切阴暗、污秽、暴戾的原罪，如同沸腾的血液，生来便在他的体内奔涌。”
“当我在医馆遇见他时，就知此人是当世唯一的合适人选！可是皇女的一番善举，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一抹微光，这也导致其‘恶’还有一丝缺陷！数年搜寻无果，我心焦如焚，再也不想等下去！眼见此人如此契合，我索性主动与他接触，将‘寿诡’之秘和盘托出！见他犹豫不决，并与他约定，若想要合作，随时可来寻我。”
“三年后，苟初生主动找到了我。那时，我发现其体内的‘恶’已完美无瑕，就连灵魂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芬芳’！我知道，他已完全契合了封印要求！后来果然如我所料，苟初生轻而易举的便封印了‘寿诡’！”
“直到后来，我才知晓关于苟初生的蜕变，以及皇女的惨剧。他将自己心中仅存的那点微光，那最后一点人性，用最污秽、最不堪的方式，亲手将之碾碎掐灭。人之恶，终有其极，他便是那极恶....”
言尽于此，计无邪已是感慨万千，脸上洋溢着一种难言的迷醉，
那般模样，不像在陈述过往，仿佛在惊叹于他无意绘就的绝世佳作。
张奇忽视计无邪那病态的神情，他目光微微涣散，口中低声呢喃：
“想要救助掉入污秽深渊之人，却不知自身也会被对方拉入深渊！唯有碾压一切的实力，方能贯彻自我之念！”
张奇的话语没头没尾，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的两女，才能大概明白其话中含义。
“皇女所诞之诡，也是计长空告诉你的？”
张奇目光微凝，视线重新落在计无邪脸上，语气平淡得令人心慌。
计无邪脸上时而愤恨，时而悲切，语气极其复杂：
“没错，千年光阴，我亲眼看着计家从新盛走向衰亡，直至计长空这一代彻底没落！纵使我早已被逐出家门，但体内流淌的依旧是计家之血。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计家就此断绝。所以....”
张奇眼中掠过一抹讥诮，沉声打断道：“所以你就联系计长空，并暗中扶持他？”
不等计无邪回答，张奇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寿楼’第三层的代价规则是什么？”
计无邪目光闪烁，脑袋不由微微低垂，
他整张脸瞬间被阴影笼罩，变得有些晦暗难明，
唯有其嘴角上翘，勾起一抹如同深渊般的诡异微笑。
“嘿嘿...你不会想知道的！或者你可以自己去试试....桀桀....”
“咔咔咔.....”
骇人的骨骼碎裂声，顷刻将那怪诞的笑声淹没。
计无邪的躯体骤然坍缩，仿佛体内有一颗微型黑洞，
骨骼与血肉被无形的引力碾碎，疯狂涌向中心奇点。
他皮肉骨骼不堪重负地向内收缩，发出一阵怪异黏腻的声响。
“啵....”
没有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只有一阵血色浓雾随风飘散，
它构成了人心中最深的恐惧，粗暴的湮灭了生命最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