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县城最大的酒楼今晚被县衙包下了大半。
二楼最大的雅间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沈宁玉坐在主位上，感觉屁股底下像是有针在扎。
她左边是裴琰，右边是谢君衍，裴琰旁边则坐着摇扇浅笑的顾知舟。
这位置安排，简直是把他们四人架在了火炉上！
【救命！这是什么死亡座位安排？！让我坐在两个男人中间，旁边还有个看戏的！】
沈宁玉内心的小人在疯狂尖叫，脸上却只能维持着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朝着一个不可预知方向狂奔，而她连缰绳在哪儿都还没摸到！
官员们轮番上前敬酒，说着恭维和感谢的话。
“裴大人运筹帷幄，沈博士慧眼识珠，方有今日青川之盛景！下官敬二位！”
一位满面红光的官员举杯道。
裴琰从容举杯，正要示意沈宁玉，却见她面前的杯子里依旧是清茶。
他眸光微转，极其自然地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回护：
“沈博士年岁尚轻，不宜饮酒，今日便以茶代之吧。本官代她饮了此杯，诸位心意，沈博士与本官心领。”
说罢，他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流畅，仿佛天经地义。
【咦？裴琰居然帮我挡酒？】
沈宁玉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意外，又有点感激。
【虽然但是……这种被当成小孩子保护的感觉，怎么有点微妙的不爽？不过算了，总比被灌酒强！】
她连忙端起茶杯，对着那位敬酒的官员示意了一下：
“多谢大人，本官以茶代酒。”
那官员连道“沈博士客气”，笑呵呵地干了。
谢君衍坐在沈宁玉右侧，将她与裴琰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
他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慵懒的笑意，执起酒壶，姿态优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却没有去敬任何人，只是慢悠悠地品着，仿佛置身事外。
然而，在桌下无人可见之处，他修长的手指却轻轻碰了碰沈宁玉放在腿上的手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又像是在无声地宣示——看，我就在你身边。
沈宁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弄得手背一痒，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指尖若有若无地勾住。
她脸颊微热，偷偷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谢君衍接收到她的瞪视，非但没有收敛，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指尖在她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划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收回。
【这家伙！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搞小动作！】
沈宁玉心里气结，却又不能发作，只能憋着，感觉这顿饭吃得更加煎熬了。
顾知舟将这一切暗流涌动看在眼里，摇扇的动作愈发悠闲。
他见气氛微妙，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忽然将话题引向了沈宁玉，笑着问道：
“沈博士年少有为，不知……对未来夫郎，可有想过需得怎样的品性才学？”
此话一出，仿佛按下了静止键。
裴琰执箸的手微微一顿，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面前的菜肴上，实则耳廓微动，全副心神都已凝聚在等待沈宁玉的回答上。
谢君衍原本慵懒把玩酒杯的手指停了下来，纯黑的眼眸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直直望向沈宁玉的侧脸。
【！！！顾先生你真的不厚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宁玉感觉压力瞬间如同泰山压顶般袭来，后背都僵直了。
她干笑两声，连忙端起茶杯掩饰尴尬，含糊道：
“顾先生说笑了，我、我年纪还小，还没想过这些……”
“哦？还没想过？”
顾知舟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扇子一收，点了点谢君衍的方向，笑容更加意味深长，
“那谢公子……沈博士又是如何看的呢？”
【救命！这是能当着正主的面讨论的吗？！】
沈宁玉心里疯狂吐槽，感觉额角都要冒汗了。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笑容越发“和煦”的谢君衍，硬着头皮打哈哈：
“这个……缘分！都是缘分！哈哈……”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只觉得这话题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要原地爆炸了。
必须反击！不能让顾知舟一直掌握主动权！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目光转向顾知舟，开始了反向插刀：
“顾先生如此关心我的私事，倒让我好奇了。不知顾先生您……又中意怎样的女子呢？想必要求定然极高吧？”
哼，让你总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让你尝尝被当众追问的滋味！
顾知舟没料到沈宁玉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被她问得一怔，摇扇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裴琰，却见裴琰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那瞬间的弧度分明带着一丝“你也有今天”的戏谑。
【呵，让你总看我笑话！】
裴琰心下掠过一丝难得的畅快。
顾知舟到底是久经场面，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打了个哈哈：
“顾某闲云野鹤，随性惯了，此事……随缘，随缘便是！” 巧妙地又将话题含糊了过去。
一番交锋，总算暂时避开了那个让沈宁玉头皮发麻的问题。
她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自己右手边的茶杯，却因为心神未定，加上视线被谢君衍的衣袖挡了一下，竟错拿了旁边裴琰的酒杯！
等到冰凉的瓷杯触到唇边，一股清冽带着辛辣气味的液体涌入喉咙，沈宁玉才猛地反应过来——拿错了！
“咳！咳咳！”
她被那突如其来的辛辣呛得咳嗽起来，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玉儿！”
谢君衍脸色微变，立刻伸手轻拍她的后背，语气带着关切，“怎么如此不小心？”
裴琰也蹙眉看了过来，见她无恙，才稍稍放心，默默将自己那杯酒拿远了些。
沈宁玉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头顶，脸颊迅速飞起两团红晕，脑袋也开始有点晕乎乎的。
【糟了！这古代的酒度数好像不高的呀？估计我这身体还没适应呢！有点晕晕的！】
谢君衍看着她眼神开始有些迷离，脸蛋红扑扑的模样，心中一动。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带着一丝诱哄的语气，再次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玉儿，方才顾先生问的……你现下可能好好想想？你……究竟想找怎样的夫郎？”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激起了涟漪。
裴琰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沈宁玉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顾知舟也摇扇的速度慢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压力再次给到了沈宁玉。
她感觉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晕乎乎的，思考能力似乎也变慢了。
被三人那灼灼的目光盯着，她有些烦躁，又有些破罐子破摔。
带着几分醉意，她红扑扑的脸蛋上露出一丝憨态，歪着头，含糊又带着点任性地嘟囔道：
“嗯……夫郎啊……要、要听我话的！”
话音落下，席间有片刻的寂静。
谢君衍先是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光芒，仿佛在说“这有何难”。
裴琰深邃的眼眸中则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和……若有所思。
顾知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道：
“沈博士这要求……倒是别致，实在！”
沈宁玉说完，感觉晕得更厉害了，也顾不上看那三人的反应，只想找个地方趴着。
【听我话的……这要求很高吗？怎么感觉他们眼神都怪怪的……不管了，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