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那晚成功“突围”后,沈宁玉学乖了,坚决执行三不政策:不单独活动、不参与闲聊、不给予任何可能被误解的回应。
大部分时间,她都窝在马车里,不是假寐,就是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实则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全副心神都用来屏蔽车厢内那无声的较量。
【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没到京城就要先得神经衰弱了!这哪儿是去领赏,分明是上刑!】
沈宁玉在心里哀嚎,感觉度日如年。
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从青川出发,这都走了快十天了!
窗外的景色单调得让人心生绝望。
【这古代的交通效率真是感人肺腑!要是在现代,高铁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哪用得着受这种罪!
关键是,照这个速度,等我们磨蹭到京城,怕是要超出陛下规定的“上元节后”好些天了!虽然没定死日子,但去得太晚总归不好吧?】
终于,在又一个颠簸的午后,沈宁玉忍无可忍,放下手里充当道具的书卷,揉了揉看得发酸的眼睛,状似随意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持续已久的沉默:
“那个……谢君衍,我们这走了有十来天了吧?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京城啊?我算着日子,是不是有点紧了?”
沈宁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急切,还有对可能超期的担忧,目光落在谢君衍身上。
谢君衍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了然,温声答道:
“玉儿可是坐得闷了,也担心行程?我们已过了坪州地界,算是走了大半路程。
但冬日路难行,据我估算,即便接下来顺利,至少也还需十余日方能抵达京郊。”
“十余日?!”
沈宁玉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虑,
“那加起来岂不是要二十多天?这……这赶到京城,怕是都要正月二十往后了!虽然陛下没说具体哪一天,可这也太晚了吧?”
【果然!要超时!虽然皇帝老儿没规定死日子,但去得太晚,显得多不积极?万一惹得龙颜不悦,我的赏赐到还好,不会小命不保吧!】
裴琰的目光从手中的文书上抬起,瞥见她蹙紧的眉头,沉声道:
“陛下仁厚,知冬日行路艰难,故未限定具体日期。然,迟至过晚,确非臣子之道。后续行程,需再加紧些。”
他的语气平稳,却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沈宁玉心里更烦躁了。
【加紧?怎么加紧?这马都快跑不动了,路又这么滑,总不能飞过去吧?】
沈宁玉忽然想起自己那辆因为路塌而报废的宝贝马车,一阵肉痛,但一个念头也随之升起——
【对了!拉车的马还在啊!只是车厢坏了而已!下一个县城,应该有地方可以购置现成的马车车厢吧?
如果有合适的,换上车就能走,说不定比修补或者等订做更快?而且……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尴尬的移动空间了!】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既充分又为大局着想:
“君衍,裴大人,我记得我那辆车的马匹都还好好的,只是车厢坏了。
下一个县城,我们能停下来,去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合适的车厢购置吗?”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两人的神色,继续道:
“老是占用裴大人的马车,我心中实在不安,也恐耽误大人处理公务。
若是能寻到合适的现成车厢,我们换上车立刻就能走,或许……或许比现在这样稍快一些?
而且我自己也有些习惯用的物件,整理起来也方便。”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想要独立空间和用车习惯是真,但“更快”多少有点借口成分。
裴琰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他如何听不出沈宁玉话语里急于分开的意味?
【她便如此难以忍受?甚至不惜以“加快行程”为借口……】
裴琰心底掠过一丝黯然,但面上不显,只是看向谢君衍:“谢公子以为如何?安木县车行,可有现成合用之车厢?”
谢君衍沉吟片刻,看向沈宁玉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何尝不知她的心思,但也明白行程确实紧张。
“安木县是坪州通往京城的重要枢纽,城内确有车行。只是……”
谢君衍话锋一转,给沈宁玉打着预防针,
“如今刚过年底,车行存货未必充足。
即便有现成的车厢,其用料、做工、舒适度,恐怕都远不及玉儿之前那辆,也未必能立刻找到完全匹配马匹的。
我们时间紧迫,恐怕没有太多挑选和修改的余地。”
他的意思很明白:可以去看看,但别抱太大希望,而且为了赶时间,可能不得不将就。
沈宁玉立刻点头如捣蒜:“我明白我明白!只要结实、能跑、不漏风就行!舒适度什么的,可以将就!总比一直耽误裴大人强!”
【只要能有个单独的空间,硬板凳我都坐!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看着沈宁玉那副“只要肯让我下车,什么条件都答应”的模样,谢君衍心底叹了口气,点头道:
“好,那便依你。到了安木县,我们立刻去车行看看。若实在没有合适的……”
“若没有合适的,便不再耽搁,即刻启程。”
裴琰接口道,语气果断,做出了最终决定。
“是,多谢大人!”沈宁玉连忙应下,心里暗暗祈祷。
【老天保佑,安木县的车行给点力,千万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但前途未卜。沈宁玉的心情在期盼和担忧中起伏。
沈宁玉忍不住瞥了一眼角落里安静待着的海东青,那神骏的鸟儿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锐利的目光转了过来,竟少了几分戾气。
【要是真买不到新车,这一路……唉,只能继续跟这两位大爷大眼瞪小眼了。】
沈宁玉在心里哀叹一声,感觉自己悠闲人生的道路,真是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