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僵尸猛地一僵,随即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低吼,僵硬地转过身,迈着沉重如擂鼓的步伐,朝着院门方向。
“咚咚咚”地撞了出去,沉重的身躯撞得并不厚实的院门“哐当”一声巨响,木屑纷飞,直接破门而出,融入外面的黑暗。
吴道长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他赶紧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维持着施法的姿态,只是额角的汗珠流得更急了。
徐大帅府邸这边。
这里的气氛比张府更加诡异恐怖。
自从几天前姨太太们一个一个都“病倒”,整个徐府就笼罩在一层令人窒息的阴霾里。
大帅府邸的灯火似乎都暗淡了许多,连虫鸣声都绝迹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被几声凄厉的惨叫或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打破。
几个姨太太的院落如同鬼域。
士兵们端着枪,远远地守在院门口,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端着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枪口指向的不是外面,而是院内那几扇紧闭透着昏黄灯光的房门。
“咔嚓……咯吱……”
“嗬……嗬嗬……”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和含糊不清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从房内传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生肉腐烂的恶臭。
“呕……”
一个年轻士兵实在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胆汁都吐了出来。
“妈的!又来了!”
旁边的老兵脸色铁青,死死咬着牙。
“大帅……大帅到底请的大夫什么时候到?这他娘的还是人病了吗?”
他声音发颤。
徐大帅本人此刻正焦躁地在正厅里踱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酒杯,指节捏得发白。
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动静,他烦躁地将酒杯狠狠掼在地上。
“啪啦”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门都看不住吗?再让她们跑出来闹,老子崩了你们。”
他对着门外怒吼,声音却带着心虚和恐惧。
他根本不敢靠近那几个院子,只敢远远地吼几声,用士兵的枪来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秩序。
张府此时的院墙外。
“咚!咚!咚!”
沉重僵硬带着死亡韵律的脚步声,突兀地在徐府高墙外的寂静街道上响起。
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徐府大门紧闭,门楼上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勉强照亮门前一小片区域。
脚步声停在了徐府大门外。
院墙内,守门的士兵们瞬间汗毛倒竖。
他们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枪,枪口齐刷刷指向那扇厚重的大门。
什么声音?这深更半夜的……
门外,那头被吴道长驱使而来的血僵,猩红的尸眸死死盯着徐府紧闭的朱漆大门。
它本能地想要冲进去,完成那杀戮的指令。
然而,就在它准备撞门的前一刻——
一股远比它自身尸煞之气更加古老更加阴冷狂暴的凶煞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徐府深处爆发出来。
那气息充满了贪婪、暴虐、混乱和一种源自九幽的阴寒。
五鬼煞气!
僵尸那猩红的眼眸骤然收缩。
它身上那股凶戾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下去。
喉咙里那低沉的嘶吼也变成了带着极度惊惧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仿佛是遇到了天敌。
它僵在原地,对着那扇隔绝了恐怖源头的大门,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和恐惧的低吼:“呜……嗷……嗬……”
那是野兽面对无法匹敌的掠食者时,最后的示威与退缩。
张府,法坛前。
“噗——!”
正全力操控槐木人偶的吴道长,感受到了这股煞气如遭重锤猛击,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由白转金。
他努力控制着静止不动的僵尸往外面去,但僵尸似乎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听调不听宣,下半身不动,抬着手的上半身前后晃着。
那槐木人偶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疯狂地在法坛上跳动旋转,几乎要挣脱他的掌控。
“怎么样,成了吗?”
阴影里的张大帅猛地踏前一步,他看着吴道长问道。
吴道长魂飞魄散,他强行翻涌的法力,左手死死按住狂跳不止的槐木人偶,右手飞快地在胸前连点数下,暂时封住翻腾的气血。
他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带着谄媚的笑容,声音干涩地急忙给自己找补道:
“大帅莫急,是那徐光头府上有高人留下了极厉害的手段。
似乎是一对门神,灵性十足,凶得很。
挡住了僵尸的去路,这……这才反噬了贫道。”
他语速飞快,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张大帅。
“门神?”
张大帅眉头拧成了疙瘩,狐疑地盯着吴道长惨白的脸和他嘴角残留的血迹。
“什么狗屁门神能挡住这僵尸?你莫不是在诓我?”
“千真万确啊大帅!”
吴道长声音颤抖着说着,竖起四指向天。
“贫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那门神……非比寻常,定是请了真正有能耐的高手开过光,通了灵性。
寻常鬼魅邪物根本近不得身,这僵尸刚成,煞气还冲不破那门神的镇守金光。
硬闯只会两败俱伤,必须……必须先派人去,把那对门神画…或者门板,给毁了,破了那高人留下的手段,僵尸方能长驱直入。”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大帅的脸色,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张大帅死死盯着吴道长看了几秒,那张凶悍的脸上阴晴不定。
最终,他冷哼一声。
“哼!徐光头这老狗,花样倒不少,行,老子就信你一次。”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
“听见没?给老子记清楚了,徐府大门那对碍事的门神,想办法给老子弄掉,不管用什么法子。”
“是!大帅!”亲兵凛然应命。
张大帅又冷冷地瞥了还在“努力施法”,实则拼命压制反噬的吴道长一眼,没再说话,带着一身煞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阴森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