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
陆峰提出的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狠。
第一条，人事独立。这等于说，林海军名义上接受改编，实际上还是陆峰自己说了算，阎锡山根本插不进手，这跟阎老西想把林海军牢牢抓在手里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第二条，先付一半的物资。这更是赤裸裸地不信任。一个甲种师半年的补给，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东西给了，陆峰翻脸不认人，那晋绥军可就亏大了。
至于第三条，主动向日军发动旅级规模的进攻，这更是要了阎锡山的老命。他向来奉行“存在就是真理”，最宝贝的就是自己手里的那点兵力，让他主动去跟日本人拼消耗，比杀了他还难受。
楚云飞心里清楚，要是把这三个条件原封不动地带回去，阎长官非得气得当场把他给毙了不可。
但是，就这么放弃吗？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心里又有些不甘。
来之前，阎长官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林海军这支强悍的武装，拉拢过来。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林海军的存在，就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关东军的后背上，极大地牵制了日军的兵力。如果能把林海军收编，那他晋绥军在华北的战略地位，将大大提高。
想到这里，楚云-飞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种方式。
“陆总指挥，您的条件，恕我直言，我们阎长官，恐怕很难答应。”楚云飞苦笑着说道，“尤其是第一条和第三条，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陆峰端起茶杯，作势要送客。
“哎，陆总指挥，别急嘛。”楚云飞连忙说道，“改编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就算做不成盟友，我们也可以做生意嘛。”
“做生意？”陆峰来了兴趣。
“没错。”楚云飞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听说，你们林海军兵工厂，能自己造一种威力强大的冲锋枪，我们叫它‘铁拳’，对不对？”
陆峰点了点头。
楚云飞的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晋绥军，有全国最好的兵工厂，能造步枪，能造山炮。但是，就是造不出好用的冲锋枪。我们从德国买过一批mp18，太金贵，子弹也配不齐。陆总指挥，我想跟您做个交易。”
“我们晋绥军，出十万发七九二毛瑟步枪弹，五千发七五山炮炮弹，再加五百吨粮食，换你们‘铁拳’冲锋枪的全套制造图纸和生产工艺。您看，这个买卖，做得做不得？”
楚云飞说完，紧张地看着陆峰。
这笔买卖，是他自己临时起意，想出来的。他相信，这个条件，对任何一支缺枪少弹的部队来说，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十万发步枪弹，五千发炮弹！这足够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了！
陆峰听完，心里也是一动。
“铁拳”的图纸，对他来说，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武器了。兵工厂那边，孙大柱和刘工程师，已经在他的授意下，开始研发第二代的改进型号了。用一套马上就要淘汰的技术，换回这么一大批急需的物资，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尤其是七五山炮的炮弹！他们缴获的晋造山炮，正愁没炮弹用呢！
不过，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皱起了眉头，故作为难地说道：“楚参谋长，你这是强人所难啊。这‘铁拳’，可是我们兵工厂的独门绝技，是兄弟们吃饭的家伙，这图纸，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去交易呢？”
楚云飞一看有门，赶紧加码：“陆总指挥，我再加！再加两百挺晋造的二十四式重机枪！和配套的一百万发子弹！这可是我们兵工厂最新出的家伙，仿的马克沁，水冷式的，比鬼子的九二式强多了！只要您点头，我立刻发电报回山西，一个月之内，保证所有东西，都给您送到山海关！”
两百挺重机枪！一百万发子弹！
陆峰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了两下。
这可是重机枪啊！战场上的大杀器！有了这两百挺水冷式重机枪，他就能组建起一个强大的重火力营，部队的阵地防御能力，将得到质的飞跃！
他娘的，这阎老西，为了冲锋枪技术，是真下血本了！
陆峰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依然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他端着茶杯，沉默了半晌，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楚云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陆峰一口回绝。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想再加点条件的时候，陆峰终于“唉”地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
“楚参谋长，你这个人，太会做生意了。”陆峰一脸“肉痛”地说道，“看在你们晋绥军也是打鬼子的份上，这个买卖，我做了！”
“太好了！”楚云飞激动得一拍大腿，“陆总指挥果然是爽快人！”
“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陆峰说道。
“您说！”
“除了这些物资，我还要你们兵工厂，派一个五十人的技术团队过来。包括炼钢、机械加工、火药制造的师傅。来我们兵工厂，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技术交流’。”
楚-云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陆峰的意思。
这哪里是技术交流，这分明是想挖他们晋绥军兵工厂的墙角，偷师学艺啊！
这个陆峰，算盘打得可真精！
不过，转念一想，用一些技术工人，换来梦寐以求的冲锋枪技术，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没问题！”楚云飞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我回去就跟我们刘厂长说，一定给您挑最好的师傅过来！”
“那就好。”陆峰站起身，伸出了手，“楚参谋长，合作愉快。图纸，我会让我的参谋长，准备一份手绘的副本。等你们第一批物资到了，我就让人交给你们。”
“合作愉快！”楚云-飞也站起身，紧紧握住了陆峰的手。
虽然招安的目的没有达到，但能换到“铁拳”的图纸，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送走了楚云飞，王克勤和杨靖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刚才陆峰和楚云飞的对话，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总指挥，就这么把‘铁拳’的图纸给他了？那可是咱们的宝贝啊！”王克勤有些心疼地说道。
陆峰笑了笑：“老王，眼光要放长远一点。‘铁拳’虽然好用，但结构简单，迟早会被人仿制出来。我们现在用一套快要淘汰的技术，换回来这么一大批急需的物资和技术人才，这叫一本万利！”
他转头看向杨靖：“杨政委，你怎么看？”
杨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充满了赞许：“总指挥深谋远虑，我佩服。阎锡山这个人，虽然精于算计，但只要是能打鬼子，我们就可以团结。这次交易，不仅解决了我们部队重火力和弹药不足的燃眉之急，还为我们兵工厂的发展，引来了新鲜血液。一举多得，高明！”
“不过……”杨靖话锋一转，提醒道，“我们也要提防阎锡山。这个人，反复无常。我们拿了他的东西，就要做好他将来跟我们翻脸的准备。”
“我明白。”陆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只要我们自己的拳头够硬，就不怕任何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