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被拉伸得无限漫长，慢到许扬能清晰捕捉到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轨迹——那些混杂着血腥味与腐臭的灰黑色颗粒，正随着某道尖锐的破空声剧烈震颤，仿佛连空气本身都在畏惧这枚疾驰的死亡信使。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虹膜上甚至映出了弹头表面细微的膛线纹路。那枚黄铜色的穿甲弹旋转着撕裂空气，尖端因高速摩擦产生的热浪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在视野里拖出一道模糊的橙红色残影，目标直指身前那具低垂的、覆盖着暗紫色硬甲的后脑。丧尸领主的头颅还维持着臣服时的微垂姿态，颈侧暴露的愈合伤口里，淡灰色的体液正缓慢渗出，完全没意识到死亡已近在咫尺。
“不！”
一个念头如同被雷暴点燃的火药桶，在许扬因精神力透支而剧痛的大脑里轰然炸开。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刺，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可这股阻止的意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强烈到盖过了身体的剧痛，盖过了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他为什么要拦？许扬的意识在混乱中挣扎着拼凑答案。是因为这只领主是他异能的“活样本”？从第一次用压缩食物“喂饱”它开始，他就能隐约感知到对方意识里的波动，那是理解异能本质的关键线索，丢了它，或许就再也找不到破解自身力量的密码。还是因为昨夜那短暂的精神连接？当时他坠入领主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看到过一片燃烧的城市，一只沾满血污的小手在向它伸来，还有意识深处反复回荡的、对“饱足”与“安宁”的纯粹渴望——那不是怪物的欲望，更像个迷路孩子的祈求，让他生出一种荒谬的共情。抑或是，仅仅因为刚才领主低下头颅时，他在对方纯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己方”的印记，是末世里罕见的、不掺杂算计的臣服，让他下意识想护住这缕脆弱的联系？
答案没来得及浮出水面，身体已经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
“嗡——！”
土黄色的光芒从许扬的七窍、指尖疯狂涌出，比之前凝聚护盾时要凝实三倍不止，像是将整块地心岩浆炼化成了琥珀。光芒涌出的瞬间，他的指骨发出“咯吱”的脆响，仿佛承受着超出极限的压力，鼻腔、耳孔里再次飙出鲜血，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战术背心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这层土黄色屏障没有扩散，而是精准地收缩成碗状，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领主低垂的后脑，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铛！！！！！”
穿甲弹头狠狠撞在屏障上的瞬间，巨响如同洪钟大吕在办公室里炸开。声波掀飞了桌面上的文件，铁皮文件柜被震得嗡嗡作响，墙角堆放的应急罐头滚落一地，发出杂乱的碰撞声。许扬甚至能透过屏障感受到弹头传来的恐怖动能——那股力量像是一头狂奔的犀牛，试图撕碎他用精神力编织的防线。
屏障表面剧烈波动，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蛛网般的裂痕以撞击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屏障。许扬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视线彻底黑了大半，只能靠本能死死撑着精神力，像是在狂风里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能感觉到弹头在屏障上被一点点挤压变形，黄铜外壳扭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最终失去动能，“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到王强的脚边。
“噗！”
最后一丝精神力耗尽的瞬间，许扬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在身前的地板上，形成一片刺目的红。他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后脑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时甚至没感觉到痛，意识如同被洪水吞噬的村庄，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这一次的透支比上次在超市对抗尸潮时更严重——上次只是精神力枯竭，这次却是连精神本源都受到了震荡，他甚至在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了自己脑海里传来的、如同玻璃破碎的细微声响。
而几乎在枪响与屏障出现的同一刹那，另一道身影也动了。
是林夕。
在“鹰眼”扣动扳机的前半秒，她贴在腰间的战术匕首突然微微震动——那是她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练就的直觉，能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致命杀机。窗外的风似乎变了向，带着一丝极淡的火药味，掠过玻璃缝隙时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气流扰动。林夕没有抬头看窗，也没有试图去挡子弹——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穿甲弹，更何况肩膀上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刚才为了压制王强的手下，她已经牵动了伤口，右臂的爆发力最多只能发挥七成。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王强。
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站在办公桌旁，脸上还残留着“计划得逞”的得意——他显然没想到许扬会真的为丧尸领主挡子弹，更没想到那层土黄色屏障能挡住穿甲弹。错愕和暴怒在他的瞳孔里交织，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连手指都忘了去摸腰间的备用手枪。
这是唯一的机会。
“锵！”
长刀出鞘的声音如同暗室里亮起的一道闪电，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时，甚至带起了一丝冰冷的气流，吹起了林夕额前的碎发。她的左脚尖在地面上猛地一点，身体如同离弦的箭般扑向王强，肩膀的伤口被牵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所有力量灌注到右手，手腕微微翻转，刀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斩向王强的双臂。
王强终于回过神来，瞳孔骤然放大，嘴里发出“呃”的短促惊呼。他甚至没时间喊“救命”，只能凭借多年的战斗本能，将手中的霰弹枪猛地向上抬起，试图用枪管挡住这致命的一刀。
“咔嚓！”
刀刃切入枪管的声音清脆得可怕，像是热刀切开融化的牛油。精钢打造的霰弹枪管瞬间被斩成两段，断口处甚至能看到闪烁的金属光泽。王强的双臂还维持着抬枪的姿势，下一秒，鲜血就从他的肘部喷涌而出，如同打开的水龙头，溅得周围的文件和墙壁上都是。他的双臂失去支撑，“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掌心的汗液混着鲜血，在地板上留下两道蜿蜒的痕迹。
“啊——！！！”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王强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某种濒死野兽的哀嚎。他脸上的凶狠和贪婪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取代，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踉跄着向后倒退。后背“咚”地撞在一张铁皮办公桌上，桌子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上面的打印机和文件夹散落一地，砸在他的脚边。
“队长！”
“妈的！跟她拼了！”
王强的四名心腹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地大喊。他们都是王强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时跟着王强在据点里作威作福，早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此刻看到队长被斩了双臂，哪里还忍得住？纷纷调转枪口，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林夕，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然而，没等他们的食指用力——
“吼！！！”
一声充满了暴怒、威严，以及一丝被冒犯后委屈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般在办公室里炸响。声波撞击在墙壁上，反弹回来形成嗡嗡的回音，连天花板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掉落。
是丧尸领主。
它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后脑还残留着屏障传来的余温。当它看到许扬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昏迷不醒时，纯黑的眼睛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比之前对抗尸潮时更盛的杀意，是属于“王”的怒火，更是对“饲主”被伤害的愤怒。它臣服于许扬，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许扬用“饱食”满足了它最深的渴望，在它混乱的意识里，许扬是唯一能带来安宁的存在。现在，它的“饲主”被人伤了，甚至连它自己也差点被杀，这是对它尊严最彻底的践踏！
领主猛地抬起头，颈侧的暗紫色硬甲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细密的鳞片。它纯黑的眼睛里幽光一闪，无形的精神指令如同电波般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办公室。
“嗖！”
一直如同雕塑般静立在角落的舔食者，突然动了。它的身体如同被拉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起，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锋利的爪子划破空气时，发出“嘶嘶”的锐响，甚至在地面上留下了四道浅浅的抓痕。它的目标是离它最近的两名治安队员，那两人甚至没看清舔食者的动作，就感觉到喉咙一凉。
“咕噜……”
鲜血从他们的喉咙里涌出，堵住了他们的惨叫。两人的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捂着喉咙，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在地板上迅速蔓延，染红了他们的作战靴。舔食者落在他们的尸体旁，甩了甩爪子上的血珠，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看向剩下的两名队员。
“咚！咚！”
两只粉碎者也动了。它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水泥地上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巨大的骨锤扛在肩膀上，随着步伐晃动，带起一阵恶风。剩下的两名队员脸色惨白，转身想跑，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粉碎者？
左边的粉碎者率先追上，骨锤猛地挥出，“嘭”的一声砸在那名队员的背上。清脆的骨裂声瞬间响起，那名队员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砸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缓缓滑落。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血印，他的嘴里涌出大量鲜血和内脏碎片，眼睛失去了神采。
右边的粉碎者则用骨锤挡住了另一名队员的退路，然后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咔嚓”一声，那名队员的肩膀瞬间被捏碎，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粉碎者直接举起，重重地砸在地上。水泥地被砸出一个浅坑，他的身体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再也没了动静。
整个袭杀过程，不过三秒钟。王强带来的四名心腹，甚至连有效的抵抗都没能做出，就全部殒命。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粉碎者身上的腐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而那只一直缩在领主身后的精神干扰型变异体，此刻也有了动作。它的身体微微膨胀，淡蓝色的幽光从它的鳞片缝隙里渗出，一股无形的精神干扰力场以它为中心，迅速扩散到整个办公室，甚至延伸到了窗外。窗外传来一声模糊的闷哼，显然是埋伏在那里的“鹰眼”受到了干扰，暂时失去了狙击能力。办公室里，“山猫”小队的成员们则脸色发白，纷纷捂住额头，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袭来，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欲呕。有人甚至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手里的枪都差点掉在地上，战斗力大打折扣。
“山猫”小队的队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衣领里。他强忍着头晕，挥手示意队员们背靠背组成防御阵型，枪口指向突然暴起发难的领主和变异体们。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参加过无数次对抗丧尸的任务，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丧尸领主不仅不攻击人类，还在保护人类，甚至指挥其他变异体斩杀人类。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丧尸的认知，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的队员声音发颤，牙齿都在打哆嗦，“队长，它们……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刀疤队长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坐在办公桌后的丧尸领主，以及倒在地上昏迷的许扬，大脑飞速运转——许扬的异能是“喂饱”丧尸，这在据点里早就不是秘密，可谁也没想到，他的异能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让丧尸领主心甘情愿地臣服，甚至为他卖命。
王强瘫倒在血泊中，抱着自己的断臂，凄厉地哀嚎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作战服，让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看着瞬间惨死的手下，又看向那双冰冷注视着他的纯黑眼睛，无边的恐惧终于彻底淹没了他。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多么可怕的存在——许扬根本不是什么“废物异能者”，而是能操控丧尸的恐怖存在；林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战斗力，而是能一刀斩碎精钢的狠角色。他们竟然真的和怪物成了一伙！
“不……不要杀我……”王强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他试图向后爬，远离领主的视线，可刚一动，断臂处的剧痛就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夕持刀而立，刀尖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她没有去看惨叫的王强，也没有理会紧张戒备的“山猫”小队，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倒地昏迷的许扬。那双总是带着冷静和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担忧——她看到了许扬七窍流出的鲜血，看到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查看许扬情况的时候。领主还处于暴怒状态，“山猫”小队心怀戒备，窗外还有埋伏的“鹰眼”，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林夕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肩伤传来的剧痛——刚才那一刀用了全力，牵动了伤口的缝合线，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作战服肩甲，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痛。她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只虽然暴怒、但似乎因为许扬昏迷而显得有些焦躁和不知所措的丧尸领主。
领主正站在许扬的身体旁，巨大的爪子轻轻碰了碰许扬的手臂，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当它感觉到许扬还有呼吸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它能感觉到许扬的精神力彻底沉寂了，这让它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它看到林夕走过来，纯黑的眼睛瞬间变得警惕，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爪子微微抬起，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它似乎在犹豫。在它被许扬异能影响后的认知里，这个强大的女人和“饲主”总是形影不离，甚至在“饲主”喂它食物时，这个女人会站在旁边守护。可现在“饲主”昏迷了，这个女人又拿着刀走过来，它不知道她是敌是友。
林夕读懂了它的犹豫。她缓缓地将长刀垂下，刀尖触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这是一个明确的非攻击性姿态——在末世的战斗中，只有绝对信任对方，才会将武器的尖端指向地面。她看着领主那双充满暴戾却又隐含一丝茫然的纯黑眼睛，用平静而清晰的语气说道：
“他没事，只是需要休息。”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压过了办公室里的血腥味和杂乱声。她伸出左手，指了指昏迷的许扬，然后又指了指领主，以及它身边那四只虎视眈眈的变异体，最后做了一个“停下”和“安静”的手势——她将右手按在胸口，然后缓缓放下，示意它们保持平静。
“现在，这里，由我接管。”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力量，仿佛她面对的不是恐怖的丧尸领主，而是她麾下训练有素的士兵。她的目光没有闪躲，直直地迎上领主的视线，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她要让领主相信，在许扬醒来之前，她会保护好这里，保护好许扬。
丧尸领主纯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夕，一动不动。它的鼻子微微抽动，似乎在嗅闻林夕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着硝烟、鲜血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和许扬身上的气味很像，都是它熟悉的、没有威胁的味道。它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减弱，爪子也缓缓放下，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林夕。
那四只变异体也感受到了领主情绪的变化，纷纷低伏下身体，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等待王的最终指令。舔食者退回了角落，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山猫”小队；粉碎者也停下了动作，巨大的骨锤放在地上，不再散发凶戾的气息；精神干扰型变异体的幽光也减弱了几分，“山猫”小队成员的头晕症状明显缓解了一些。
办公室内的气氛再次凝固。一边是重伤惨叫的王强和紧张戒备的“山猫”小队，一边是昏迷的许扬、持刀而立的林夕，以及态度不明、实力恐怖的丧尸领主和它的变异体护卫。空气仿佛被冻住了，只剩下王强微弱的哀嚎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山猫”队长的额角滑下第二滴冷汗，他悄悄按下了耳机的通话键，用最低的声音向陈主任快速汇报：“陈主任，这里出变故了……王强勾结不明势力，安排了狙击手，想杀许扬和……和那只领主。许扬现在昏迷了，林夕斩了王强的双臂，领主的变异体杀了王强的四个手下……现在林夕正在和领主沟通，情况很诡异……”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汇报时甚至不敢看领主的方向。他知道，陈主任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和他一样震惊——谁能想到，一次简单的“安抚”任务，竟然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夕与丧尸领主的对视，持续了足足十几秒。这十几秒里，林夕的心脏一直在狂跳，她能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黏糊糊的作战服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刺激到领主，前功尽弃。
最终，丧尸领主喉咙里的低吼声彻底平息了下去。它微微低下头，像是在表示认可。它似乎明白了林夕的意思，也认可了这个强大女人与“饲主”之间的紧密联系。它纯黑的眼睛再次看了一眼昏迷的许扬，然后缓缓地、有些笨拙地转过身，走到那张巨大的老板椅旁，坐了下去。它的身体太大，老板椅被压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它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纯黑的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偶尔转动的耳朵表明，它依旧保持着警惕，守护着昏迷的许扬。
那四只变异体见状，也收起了攻击姿态，重新退回到房间的四个角落。舔食者蜷缩在许扬身边不远处，像是在守护他；粉碎者站在领主的两侧，如同忠诚的卫士；精神干扰型变异体则停留在窗边，继续维持着干扰力场，防止“鹰眼”再次偷袭。
一场足以让整个小队覆灭的危机，竟然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暂时平息了。
林夕直到这时，才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扶着身边的办公桌，才勉强站稳，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连内衣都黏在了皮肤上。她快步走到许扬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情况——她先是摸了摸他的脉搏，感受着那微弱但有力的跳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确认没有出现扩散的迹象；最后检查了他七窍的伤口，发现流血已经停止，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还好，只是精神力严重透支。”林夕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她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瓶生理盐水和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擦拭掉许扬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她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瘫在地上、因失血和恐惧而意识模糊的王强，又看向紧张不已的“山猫”小队。
“王强勾结不明势力，意图破坏行动，陷害同伴，现已伏法。”林夕的声音清冷，如同法官在宣判，没有丝毫感情，“‘山猫’队长，麻烦你们将他控制起来，止血包扎后带回据点，交由陈主任发落。”
她直接将所有罪名都扣在了王强头上。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王强勾结的“不明势力”其实是他自己拉拢的人手，所谓的“陷害同伴”也只是针对许扬——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她必须给“山猫”小队一个台阶下，也必须给陈主任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山猫”队长看了一眼昏迷的许扬，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仿佛沉睡的丧尸领主和那四只安静的变异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林夕这是在给他们找台阶，也是在确立她和许扬的主导地位。他没有反驳的资格，也没有反驳的勇气——且不说林夕的实力和领主的恐怖，单是许扬能操控领主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不敢有任何异议。
“明白。”刀疤队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他挥手示意两名队员上前，拿出急救包给王强止血包扎。那两名队员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靠近王强，生怕惊动了旁边的变异体，动作快得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刀疤队长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据点，乃至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恐怕都要因为今天这不可思议的一切，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了。许扬和林夕，这两个原本在据点里并不起眼的人，用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站在了权力的中心。
林夕看着“山猫”小队的队员们将王强抬上担架，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领主，心中默默做出了决定——她要留在这儿，守护好许扬和领主，直到许扬醒来。她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把战术匕首，插在许扬身边的地板上，然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号器，放在桌子上，一旦有任何情况，她可以立刻发出信号，呼叫支援。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窗帘缝隙，看向窗外那依旧灰暗的天空。天空中飘着细小的灰黑色雪花，落在地上，瞬间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泥水。远处传来丧尸的嘶吼声，断断续续，像是在诉说着这个末世的残酷。
“许扬，你开辟的道路，我会替你暂时守住。”林夕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接下来，该我们真正拥有自己的话语权了。”
她知道，这次事件之后，陈主任再也不敢轻视他们，据点里的其他势力也会对他们敬畏三分。他们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再也不用为了一点资源而争得头破血流。许扬用他的异能打开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而她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条道路，让他们在这个末世里，能真正站稳脚跟。
无形的枷锁——那些来自据点旧势力的压制，那些对许扬异能的轻视，那些对他们命运的操控——已经被她的刀斩断。
新的格局，正在这弥漫着血腥与诡异的办公室内，悄然诞生。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那个昏迷不醒的、拥有着让丧尸“吃饱”这种奇葩异能的年轻人，以及他用生命守护的、那只本该是人类敌人的丧尸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