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承乾沉默地望向紧闭的大门,而身处于殿内的李世民似有所感,两人的目光就这般,隔着木门遥遥对视……
李承乾语气冷了下来:“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张阿南心中冷笑连连,表面则是恭敬有加:“王爷稍等!”
说罢便推门而入,大门又重新关上,殿内张阿南来到李世民身边,“陛下,老奴已告知北燕王今日您谁也不见,可北燕王不走,非要见您……”
李世民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八月的阳光,最为毒辣,殿外……李承乾就这么站着。
从正午到傍晚,太阳从悬在中天亮得晃眼,到西移时藏了锋芒,最后隐入远山,留下漫天霞光作别。
此刻夕阳西落,李承乾的身体早已摇摇欲坠,在这一天阳光毒辣的炙烤下,其整个人如今早已成虚脱之样!
这时,大门终于打开,
然而出来之人并不是李世民,而是太监张阿南,只见其手中捧着圣旨来到李承乾等人身前高声道:
“北燕王接旨!”
见李承乾毫无跪拜之意。张阿南好像已经习惯一般,自顾自的开始念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北燕王承乾,久居京畿,今藩地待治,宜速往赴。
兹命尔于明日卯时离京,即刻前往封地,不得迁延。
沿途所经州县,供尔所需,勿扰民生。
至京中诸事,无需再议,亦不得滞留奏请。
尔当谨守藩疆,恪尽臣职,无负朕命。
钦此!
寂静片刻,
“呵哈哈哈哈……”李承乾顿时大笑出声,笑弯了腰,笑出了泪:“李世民啊……李世民!好一个大唐天可汗!好一个圣贤明君!好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蓦地李承乾笑声戛然而止,缓缓直起腰,擦去眼角:“既然你李世民已然作出选择,那么本王今日也与你做个了断!”
“本王,受够了!”李承乾抽出惊鲵怀中的匕首,禁军见此纷纷拔出长刀!
然而拔出匕首的李承乾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诉说:“你既从小没把本王当儿子,这些年也未尽人父之责,那么本王从此以后也没有你这个父亲,生之恩,本王今日还你!”
说完,李承乾将头上的玉簪拔出,顷刻间长发散落满背。
李承乾将头发拽到胸前,右手中的匕首顺势向着头发划去。
“李世民……你不就是怕见到我时提及刺客,怕我扰了你的江山棋局,可你算尽所有,唯独不怕你的儿子李承乾死在京里,死在东宫!
今日本王算是死过一次,加上这断发,以后你是大唐的天可汗,而本王是北地的燕北王!
从此,你我之间,除了君臣名分,再无半分父子情!日后若再相见,只论规矩,不论血脉!本王绝不手下留情!”
话落,李承乾将割下的头发撒向半空,头发簌簌散落于地,而自始至终大殿的门依旧紧闭。
李承乾毅然转身离去,身影没有了半分犹豫,毫不拖泥带水。
李承乾离开一刻钟后,大门打开,李世民来到其散落头发之地,默然不语……
阴妃寝宫,
李恪在寝宫内来回踱步,而阴妃则是盯着桌上的密探传来的消息愣愣出神,嘴里更是重复着:“怎会失败!凭什么!凭什么这种废物居然有这么多高手!”
阴妃现在以然有些魔怔,收到密报李承乾没死时,阴妃都没有如此失态,对于她而言,此次本就是利益交换,李承乾的死与不死对她而言并未有多大影响!
可当她看清下面所写的刺客全军覆没,东宫疑似有大批高手时,她瞬间不淡定!须知皇宫出现这么多刺客,乃是从她的寝宫密道而出!
此事若让李承乾知晓,阴妃不敢再往下面想,不过参与此次密谋之人都是世家的核心人物。
此刻她只能祈祷幽州的世家之内没有饭桶,消息没有走漏,
这样李承乾便查不到她这里!
想到这阴妃暗松一口气,可转瞬另一个问题又出现在面前,
既然李承乾能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拉起这么多高手,那么放他到封地会不会祸害更大?
先前以为,李承乾就藩就彻底出局,如今一看这是鱼入大海,金蝉脱壳,这将来必定会成为恪儿的大敌!
别说什么就藩就没有皇位继承权,须知当今这位不也是王爷成功上位,所以阴妃就在想如何铲除李承乾这个祸患!
可到了此刻,阴妃悲催的发现无计可施,这才是如此失态的原因。
“不可能,这消息肯定是假的!那废物断然不会有如此能力!”
李恪望着碎碎念的阴妃,心中十分恼火,先前便说这段时间莫要再有任何动作,可就是不听,若不是阴妃是生母,他真的想杀人!
“母妃!”李恪坐到阴妃面前,大喝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如何解决此事带来的麻烦!”
阴妃被李恪这么一吼,渐渐回神,她有些六神无主:“恪儿,眼下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李恪又是一阵无名火,“母妃,父皇已下旨让皇兄明日就藩,当下之急,是如何面对皇兄的报复!近日母妃便安心待在寝宫,哪里都不要去,暗中在殿内多安排点护卫,儿臣怕皇兄狗急跳墙!”
阴妃皱眉:“恪儿,你怎知李承乾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会查清母妃参与此事?再者就算查清,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李恪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一刻突然觉得母妃竟是如此愚蠢,
李恪强压怒气:“母妃,你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皇兄既然有能力网罗这么多高手,那么你能确定他手中就没有其它力量,比如情报?”
“而且此次行刺主谋虽是范阳卢氏等世家,可若没有母妃,这些刺客断然是进不去皇宫,也就不会有这场刺杀,可现在刺客不但行刺还让皇兄损失惨重,同时也让皇兄在父皇面前直接暴露!”
李恪此时越说越激动,面色早已气的通红:“若是皇兄窥得此次刺杀全貌,母妃认为皇兄最恨谁,最想除掉谁?不是远在封地的世家,而是母妃你啊!”
李恪拍着桌子,声音提高:“母妃现在还是想想如何自护,现在父皇一纸圣旨将皇兄贬去封地,强行压下此事,现在的皇兄跟个疯子一样,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