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黑风山脉的一间客栈里,林芷韵整理好衣袍,准备出发去接收已经谈妥的三处阵眼。她刚御剑而起,却听到风无极的声音从另外一间房内传出:
“芷韵,且慢。”
林芷韵落下,转身行礼:“老祖有何吩咐?”
风无极缓步走出房间,青衫依旧,气息内敛如凡人。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淡淡道:“今日,我与你同去。”
“老祖要亲自去收阵眼?”林芷韵一怔。
“不。”风无极目光投向北方,“先去金刀门。”
林芷韵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两人御空而起,朝北方飞去。
路上,林芷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老祖,金刀门门主金斩只是涅盘境巅峰,明知您已踏入永恒境,为何还敢如此强硬拒绝?这不合常理。”
“有两种可能。”风无极平静道,“其一,此人性格刚烈,宁折不弯。其二……”
他顿了顿:“他有底气。”
“底气?”林芷韵不解,“什么样的底气,能让涅盘境对抗永恒境?”
风无极没有回答,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金刀门位于七星坪北方八百里外的“白虎首”山脉。此山形如猛虎匍匐,山势险峻,灵气中带着一股锋锐的金煞之气,确实适合修炼刀道。
两人落在金刀门山门前时,守山弟子早已严阵以待。
十余名弟子手持金刀,结成刀阵,个个面色凝重。为首的是个中年修士,涅盘境初期修为,显然是门中长老。
“来者何人!”中年长老沉声喝道,手中金刀隐隐有刀气流转。
林芷韵上前一步:“无极道宗,林芷韵。这位是我家老祖,风无极。”
“风无极”三字一出,金刀门众弟子脸色齐变。
这几日,葬星海之事早已传遍青玉原。弹指伤永恒,重铸星海,建立无极道宗……关于这位神秘强者的传闻层出不穷,但有一点是共识——此人,不可招惹。
中年长老强作镇定,抱拳道:“风前辈驾临,有失远迎。只是……门主有令,今日不见客。”
“哦?”风无极淡淡一笑,“金斩倒是好大的架子。”
他话音未落,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平平无奇,但落脚时,整座白虎首山脉都微微一震!
山门前的刀阵瞬间崩解,十余名弟子连退数步,脸色煞白。那中年长老更是闷哼一声,手中金刀“咔嚓”一声出现裂痕!
“让金斩出来见我。”风无极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中年长老咬了咬牙,正想说什么,山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风无极!你欺人太甚!”
一道金色刀光自山脉深处冲天而起,刀光如匹练,撕裂长空,直斩风无极!
这一刀,气势滔天,刀意中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正是金斩的成名绝技“金刀破天”!
刀光临头,风无极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
如同夹住一片飘落的树叶。
那足以斩开山岳、撕裂虚空的刀光,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夹在了两指之间。
刀光剧烈震颤,想要挣脱,却纹丝不动。
“什么?!”山中传来金斩不敢置信的惊呼。
风无极手指微动,刀光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金光消散。
“金斩,出来吧。”他平静道,“你这点修为,还不够看。”
山中沉默片刻。
随后,一道魁梧的身影踏空而来,落在山门前。
来人正是金斩。他身高八尺,面容粗犷,身着金纹战袍,手持一柄门板宽的巨型金刀。此刻他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风无极,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风无极,你虽是永恒境,但我金刀门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金斩咬牙道,“白虎首是我金刀门祖地,你若强夺,休怪我……休怪我……”
“休怪你如何?”风无极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你修炼的是‘金煞刀道’,对吧?”
金斩一怔:“是又如何?”
“金煞刀道,需以庚金煞气淬炼刀意。”风无极缓缓道,“但你体内,除了庚金煞气,还有一股……阴寒死气。”
金斩脸色骤变。
“这阴寒死气,不是修行所伤,而是……被人种下的‘禁制’。”风无极继续道,“一旦你背叛某种约定,禁制便会发作,让你生不如死。我说的可对?”
金斩握刀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冷汗。
林芷韵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金斩的底气!不,这不是底气,这是……枷锁!
“是谁给你种的禁制?”风无极问道。
金斩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摇头:“我不能说。”
“因为说了,禁制就会发作?”风无极淡淡道,“无妨,我帮你解开便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向金斩眉心。
金斩大惊,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不是被威压禁锢,而是……周围的时空仿佛凝固了,他被生生“钉”在了原地!
指尖轻点眉心。
嗡——
金斩体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声,充满了怨毒与阴寒。紧接着,一道漆黑如墨的雾气从他七窍中钻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扭曲的鬼脸,朝风无极扑来!
“雕虫小技。”
风无极屈指一弹。
鬼脸应声而碎,化作黑烟消散。
与此同时,金斩浑身一震,感觉体内那股纠缠了他数年之久的阴寒死气,竟然……消失了!
“禁制……解了?”他不敢置信地内视己身,发现那股如附骨之疽的阴寒气息确实荡然无存。
“现在可以说了吗?”风无极问道。
金斩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单膝跪地:“多谢前辈解禁之恩。这禁制……是‘绝刀谷’的无面刀皇所种。”
“无面刀皇?”林芷韵一惊。
葬星海那三位永恒境之一!
“多年前,无面刀皇路过青玉原,看中了白虎首的金煞地脉。”金斩苦涩道,“他让我在此建立金刀门,替他看守白虎首。作为报酬,他传授我金煞刀道,助我突破涅盘境。但也在我体内种下禁制,命我不得将此事外泄,更不得将白虎首让与他人。”
“原来如此。”风无极点头,“所以你不是不想让出白虎首,而是……不敢。”
“正是。”金斩苦笑,“无面刀皇乃永恒境大能,手段狠辣。我若违背他的命令,禁制发作时,神魂会被阴寒死气寸寸侵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顿了顿,看向风无极:“前辈为我解禁,我感激不尽。但白虎首……恐怕还是不能让。”
“为何?”林芷韵问道,“禁制已解,你还怕无面刀皇报复?”
“我怕。”金斩坦然道,“无面刀皇的刀,能斩断因果。即便前辈为我解禁,他也能感应到。届时他若亲至……”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永恒境的怒火,不是金刀门能承受的。
风无极却笑了。
“无面刀皇……”他看向远方,“他若敢来,我倒想看看,他的刀……能不能斩断我的道。”
话音落,他抬手一挥。
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白虎首山脉。
山脉震动,地脉翻腾!
只见白虎首上空,浮现出一柄巨大的金色刀影——那是无面刀皇当年留下的印记,用以监视此地。
此刻,刀影剧烈震颤,随即“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光点!
“你……”金斩目瞪口呆。
风无极竟然直接抹去了无面刀皇的印记!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现在,”风无极看向金斩,“你可以选择了。要么,让出白虎首,并入无极道宗,我可授你完整的金煞刀道,助你三年内突破小千界主。”
“要么,”他语气转淡,“继续守着这山,等无面刀皇来找你算账。”
金斩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金斩……愿率金刀门全体弟子,并入无极道宗!”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金刀门,唯有……无极道宗金煞堂!”
风无极点了点头,看向林芷韵:“芷韵,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是。”林芷韵应道。
风无极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他要去的,是下一个地方。
既然无面刀皇在白虎首布了局,那其他几处阵眼呢?
青叶道尊,星河道君……
他们会不会也留了后手?
风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青玉原的水,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他要建立的,不是普通的宗门。
而是在这暗流涌动的鸿蒙界,扎下的一根……谁也拔不掉的钉子。
无极道宗,注定要从无数势力的博弈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这第一步,就从扫清这些“钉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