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黄花机场的停机坪上,一架波音737客机正在上客。
柳宗苑和董秘已通过贵宾通道提前登机,坐在了头等客舱里。
董秘安慰着柳宗苑:“董事长,别着急,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柳宗苑点点头,对董秘说:“此事只你一人知道即可!”
“请董事长放心,我跟了您十几年,就像您儿子一样。”
飞机滑行进入了跑道,等待起飞。发动机轰鸣着,逐渐加大着马力,等待着塔台的指令。
机长向塔台呼叫着:“长沙塔台,3983,02左跑道等待点等待。”
塔台随即回应:“青岛3983,02左可以起飞。”
“……”
机长舒了一口气:“青岛3983,02,再见。”
钢铁大鸟呼啸着拔地而起,到达航线高度,然后进入巡航高度沿航线往青岛飞去。
到了青岛,两人顾不上看一眼这个充满别样风情的海滨城市,董秘接过租车公司的车钥匙,驾车就向威海飞驰。
在车上,柳宗苑拨通了柳女电话:
“女儿,我已到青岛,现正驶往威海。”
“爸,我已从海驴岛出来,现正在成山头海岸寻找,我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顾不上您,你们顺着威海的环海大道寻找,然后我们再联系。”
董秘听罢,在高速公路应急车道上停下了车,打着双跳,拿起手机,重新搜索了目的地后,又向环海大道急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环海大道,董秘专注开车,柳宗苑负责寻人。
柳宗苑说:“市区我们不要找,路上游人多,国璋不会在这个地方跳,即使跳,也有人救,我们顺着市区往荣成市的海边寻找。”
……
成山头海岸线,悬崖峭壁,黑松成林,浪涛的拍岸声、风吹的松涛声合成了低沉的吟唱。
柳女在没有路的海边寻找呼喊,松枝挂破了她的胳膊,嗓子嘶哑了,腿累软了,已经没有气力了,但精神和意念力撑着她,她还是披荆斩棘,拼命往前跑着。
她知道,时间就是生命,要想挽回自己男人的生命,就要同时间赛跑。
突然,她想到了海驴岛的快艇,自己的力气已将用尽,而且是沿着海岸线找,视力有限。
如果从海面上找,又是从下往上看,一目了然,加上汽艇只要有汽油,就能跑,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她拨通了船老大的电话:“大哥,我在成山头这个地方寻找,但我没力气了,跑不动了。”
她喘着粗气,问对方:“你能把汽艇开过来吗?我们从海上找,要多少钱都可以!”
听筒里传来了胶东人特有的大嗓门:
“大嫚,这什么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恁在成山头码头等咱,俺马上赶过去。”
“谢谢大哥!你来时,多带汽油,还顺便把沿岸找一找,他是不到五十岁的中等个男人。”
“好咧!”
二十多分钟后,汽艇开到了,柳女气喘吁吁地登上了汽艇,汽艇顺着海岸线,中速向南面开去。
“大嫚,咱找的是谁?”船老大问道。
柳女模仿着山东话:“俺男人!”
“为啥?”
“他得了不治之症,怕拖累俺,所以来这里跳海。”
“这个男人是真男人!好男人!疼你的男人!唉,大嫚,恁是南方人吧,恁对象咋来咱这胶东跳海呢?”
“他在那香海有房子,他对这有感情!”
“呦,这俺更应该帮着找了!”
……
柳宗苑沿着海岸公路一直寻找到成山头,成山头到荣成市的公路不在海边,这可难住了柳宗苑。
他拨通了柳女电话,商量着下一步行动:
“女儿,我们从威海市区,沿海边一直找到了成山头,没有发现线索,但成山头往荣成市方向,海边没有公路,怎么办?”
“爸……这一段,我正带着汽艇在找……您原路返回再找一遍……到市区后,去刘公岛看一看……”
手机里传来了柳女断断续续的声音。
“好吧,你那里信号差……”
“是……的,……我在海上。”
董秘调过车头,向市区开去,每到环海大道离海边较远的路段时,他就停车下车徒步去海边找寻。
就这样,小车开开停停,刘公岛停止售票前,他们坐上了最后一班交通艇。
上岛后,为抢时间,柳宗苑和董秘兵分两头,一左一右绕岛找。
暮色苍茫中,俩人在邓世昌雕像前汇合了,都相互摇了摇头。
柳宗苑坐在路边上喘着粗气,沉思着,追忆着:
这个五十岁的中年人,虽说俩人相识仅一年多,但却是他这一生最欣赏的莫逆之交,也是称心如意的准女婿。
自己本来打算将女儿和集团公司全部交给他,但苍天无眼,硬是将天使的翅膀折翼,自己痛失了知己,女儿痛失了恋人!
眼见天色将黑,遍寻不见,夜晚又无法找人,随着景区通知游客离岛的喇叭声,柳宗苑惆怅地登上了离岛的最后一班船。
……
柳女也正发愁,快艇甚至开到了乳山,但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打电话到派出所询问情况,那边也无任何音讯。
落日早就被海岸上的山脉挡住了,只有余晖映照的橘黄色的云还隐约可见。
船老大长叹一声:“大嫚,黑家了,看不见人了,汽油也仅够到家的了,俺们返回吧?”
柳女怅然地默默点了点头。
大叔,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和岳父在拼命找你!
你个大傻子,你就是瘫痪在床了,但你的人在,你的命在,你至少还可以陪我五年呀!
你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生命吗?你就是我的全部吗?你还给我留着身子,叫我好嫁人,你真糊涂混账呀!
你走了,我万念俱灰,我万劫不复,什么都会舍弃,我还嫁什么人?我要追随你去!
夜幕如浸透墨汁的绸缎,将海面严严实实地包裹。远处的灯塔散发着幽冷的光,在暗夜中明明灭灭,却始终照不亮她男人消失的方向。
“你到底在哪儿……”她的声音被海风碾碎,她的呼喊被浪涛撕成碎片,在空荡荡的海岸线上回响,微弱得几不可闻。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化作利刃,狠狠剜着她的心。
她瘫坐在汽艇的船头上,望着黑色的一望无际的海面,眼泪混着海水滚落,咸味里满是悲伤与绝望。
“大嫚!”
她的思绪被船老大的话语打断。“大嫚,恁有没有想过,你男人会不会在无人荒岛上?”
柳女全身打了个激灵:“无人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