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回到孙水河柳宅后,全家人都还没回来。
王国璋调了奶粉递给王柳留后,自己在厨房下着阳春面。
他将面条用白水煮好后,将面捞在了三个已放好生抽和鸡精的大碗和小碗里,撒上些许葱花。
又取过小煎锅,煎了三个煎蛋放在阳春面碗边,打开冰箱里的梅菜扣肉罐头,夹出扣肉,盖在了阳春面上。
三碗面刚端上餐桌,门响了,柳女走了进来:“怎么,晚饭你做好了?集团下属公司出了点意外,我过去处理的,刚结束。”
王国璋躲过了妻子的目光,眼望着面条,漠然回答说:“洗洗手,吃饭吧。”
柳女小跑到洗手间,一会儿又小跑了回来,拉过王柳留坐的儿童餐椅,心疼地对丈夫说:“你带了一天了,累了,留留我来喂。”
王国璋没吭声,埋着头吃面条,很快,面条面汤见底了。
他放下碗,站了起来:“今天在家待了一天了,我想去河边走走。”
“吃完饭,我们带留留一块走走吧?”柳女说。
“外面天热,留留出去难受。”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都国庆节了,秋天了,怎么会热呀?”
“哦,我忘了,我到院子里抽支烟,等你们。”
河畔边,两人一路无语。
王国璋抱着儿子不断说着重复的没有意义的话,留留倒是很兴奋,用不太连贯、不很准确的稚嫩声音同爸爸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
看见柳宗苑没打电话过来,在柳女接过王柳留后,王国璋拨通了岳父电话:“爸,你今天怎么样?”
“我好着呢,这两天好清静哟,你安排的那个人,烧菜也对口味。人呀,年纪一大了,就怕吵,我就在这安静几天,你们不要挂念我!”
一家三口回到家时,苏湘和王诗诗已坐在了客厅里。
见他们三人进门,王诗诗跑了过来,她从柳女怀里接过了留留:“弟弟,姐姐想你了!”说完,“吧叽吧叽”亲了几口。
苏湘也站了起来:“向哥和妹妹汇报一下,今天和一帮同学玩了半天的‘剧本杀’,太烧脑了!”
王国璋“嗯”了一声,又说:“听说过‘剧本杀’,但没玩过,你给介绍一下。”
“好的,满足一下你的好奇欲。‘剧本杀’,一词起源于西方宴会实况角色扮演‘谋杀之谜’,是玩家到实景场馆,体验推理性质的项目。
“剧本杀的规则是,玩家先选择人物,阅读人物对应剧本,搜集线索后找出活动里隐藏的真凶。还好,最后我逃脱成功!”
“不太懂!你们聊吧,我今天有点累,我先睡了。”王国璋无精打采地说。
看见王国璋往洗手间走去,苏湘装作倒水,也往厨房走去。
在厨房门口,苏湘喊住了王国璋,小声地问着他:“哥,你有些不对劲,我感觉你好像哭过,到底怎么了?”
“哪有?只是感到有些不舒服,没事,别担心!”说完,王国璋走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王国璋回到卧室躺下了,他头往里侧睡着,闭上眼,眼前不断交替出现贾爱玲和柳女的面孔……
他把眼睛睁开,眼前又出现了两个人虚幻的影子。
他打开手机里的酷狗音乐,定了三十分钟倒计时,单曲循环放起了《如果云知道》。
哀婉的音乐声中,闭上眼,两个面庞;睁开眼,两个幻影,他自言自语道:“我这是要精神分裂呀!”
柳女将一切收拾妥当,来到卧室,熟悉的旋律依旧响着,男人才刚刚进入浅睡。
她轻手轻脚坐到了床上,凝视着男人的后脑勺:他很少有这样的睡姿,平时要么平躺着让自己枕着他的胳膊,要么侧向自己面对面搂着睡,要么就斜压在自己身上。
这几天,自己几乎没有勇气正面正眼看过男人,那飞迸的石块像是一块天外陨石,带着高温和重力,砸在了两人之间;
那洪家山盘山路又像是一条鸿沟,波涛汹涌,暗流涌动,隔开了两人的生死之恋。
她走下床,轻轻走到床里侧,揪心端详着这张她看了无数遍的脸。
她想上前抚摸,她想上前亲吻,她想闭着眼睛将身体再一次交给男人,以抚慰他受创伤的心灵,以减轻自己犯下的弥天大罪。
柳女心一横,手伸向了丈夫的脸庞,轻声喊着“大……叔,醒一醒!”
王国璋被惊醒了,他感到妻子就在眼前,想和他行夫妻之实,他知道柳女的用意,他明白老婆的良苦用心,但他没有这个心情,也没睁眼,继续假装睡着。
喊了几声,男人未醒,柳女放弃了努力,怕耽误丈夫的好觉。
但她却疑惑着,平时丈夫别说自己喊他了,哪怕自己动弹一下或轻哼一声,他立马就惊醒,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可今天……
她沮丧内疚地摇了摇头,向自己的床侧走去。
第二天,是夫妻俩休息的日子,王国璋没醒,仍然睡着,这次没装睡,是真没醒。
昨夜柳女将他喊醒后,他再也没了睡意,但他没睁眼,没翻身,一动不动地侧睡着。
柳女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下半夜三点钟,才昏沉睡去。
王国璋待柳后深睡后,走下床,走到后阳台,燃上一支烟,闷闷抽起来,他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脑子进入空白混沌状态。
灭了烟,见天色微明,他叹了一口长气,才向屋里走去。
苏湘起床后,见一贯早起的夫妇俩未醒,她伏在门边听了下,屋里没动静,只有留留在“啊啊啊”自言自语地讲着话。
她轻拧了下门把手,门没锁,轻轻开了,王柳留醒了,但夫妻俩却还在背对背沉睡着。
她蹑手蹑脚走进屋,把睡在婴儿床里的留留抱了出来,给他洗好脸,打好了奶粉。
“谢谢……姑姑!”一岁两个月的王柳留抱着奶瓶,礼貌地道着谢,苏湘感动地摸了摸留留肉肉水嫩的脸颊。
待留留喝完奶粉,自己玩耍时,苏湘走进厨房,做起了早餐。
王诗诗洗漱完,跑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了苏湘,眉开眼笑地问:“姑姑,你今天到哪玩?”
“噢,我今天不出去了,想歇一歇,你自己出去玩吧。别走,吃完早餐才走,你先吃!”
说完,把装着安井手抓饼和生煎鸡蛋的盘子递给了王诗诗,“诗诗,自己拿盒牛奶。”
王诗诗刚出门,王国璋走下了楼梯,他把儿子抱起,走进厨房。
“哥,早!”苏湘听到脚步声,头都没回,招呼着王国璋。
“你忙早饭呢?你今天什么项目呀?”
“今天我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们,我感觉你们不对劲。”
王国璋未置可否,一手端着早餐盘,步出了厨房,他把王柳留放在儿童餐椅上,喂着煎蛋和油饼,自己也慢吞吞地嚼着。
待苏湘将最后两份早餐做齐,端上餐桌时,柳女下来了。
她朝苏湘笑笑,苏湘热情招呼着柳女:“妹妹,吃饭吧。”
柳女望向男人,王国璋没有扭头,但脸上挤出了一丝生硬的笑容:“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