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暖阳在老房子的窗棂上投下斑驳光影。老张准时将车停在院门外,梁远清细心地为苏和披上羊绒披肩,这才牵着她坐进车内。
永芳坐落在一条安静的梧桐小道上,青砖小楼保持着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风韵。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丝绸和檀香的独特气息。
“徐小姐,梁先生,欢迎光临,胡师傅早已在店内等候。”导购将他们引入后室,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裁缝身着灰色中山装,在摆弄刚做出来的旗袍,老师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当他看清梁远清时,手中的软尺险些滑落。
远清?你是远清?胡师傅急忙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总爱跟在你父母身后...
梁远清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老师傅布满老茧的双手:胡大哥,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老样子。
老了老了,胡师傅激动得眼角泛泪,倒是你,都长成大人了。记得你小时候总爱偷拿我的剪刀,有次还剪坏了一块进口的香云纱,可把我给急坏了。
苏和站在一旁,看着丈夫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气的笑容,不禁莞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梁远清——褪去了教授的严肃,像个回到童年的少年。
您后来不是把那块料子改成了手帕吗?梁远清笑道,我母亲后来一直珍藏着。
胡师傅擦了擦眼角,这才将目光转向苏和:瞧我,光顾着叙旧了。徐小姐,这边请。
他引领苏和走进内室,丝绒窗帘缓缓拉开,露出整排精美绝伦的礼服。苏和倒吸一口气——她从没见过这么多华美的衣裳,每一件都像是从古典画中走出来的艺术品。
徐总特意交代,要既典雅又不失朝气。胡师傅取下一件深蓝色改良旗袍,这件如何?真丝绉缎的料子,绣的是北斗七星,用的是失传的盘金绣工艺。
当苏和换上礼服走出试衣间时,梁远清的目光瞬间凝固了。深蓝的底色衬得她肌肤胜雪,银线刺绣在灯光下流转生辉,修身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太美了...胡师傅连连赞叹,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一般。
接着,苏和又试穿了那套柿红色的中式套装。上衣的一字盘扣别致典雅,下摆的长裙在行走间摇曳生姿,背后的低开叉设计平添几分灵动。
这套更适合年会场合,胡师傅细心调整着裙摆的褶皱,既庄重大气,又不失年轻活力。
整整一个下午,苏和试穿了十余套礼服。有墨绿色缀珍珠的露背长裙,有樱草黄绣玉兰的及膝洋装,每一套都让梁远清眼前一亮。
那就十件都买了吧!梁远清突然开口。
苏和惊得睁大眼睛,揪了一把他的胳膊:你疯啦!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啊?十件快要你一年工资了!
她转头对胡师傅甜甜一笑:胡叔叔,我小婶婶也订了年会礼服了吧?麻烦您根据她的颜色,帮我选一件同色系同风格,颜色略浅于她的。另外还麻烦您根据我小叔平时的款式,选两件能任意搭配他的衣服,一件中式,一件洋装,谢谢了。
胡师傅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小姐真是好心思,难怪徐总和筝小姐一提到小姐,那喜爱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不知道哪家公子以后有幸能娶到小姐这样蕙质兰心的姑娘。
胡叔叔,我结婚啦!苏和笑着说。
什么?胡师傅猛地摘下老花镜,徐总说小姐还在上学啊!
苏和害羞地拉住梁远清的手:胡叔叔,远清就是我先生。他是我的老师...我爱他,敬他...
那你们这辈分岂不是...胡师傅惊得说不出话来。
梁远清温和地解释道:胡大哥,实不相瞒,姐夫的大哥早年下放到皖北,在那里生下和和后不久就因公殉职了。和和被当地人家领养,就这样和家里失去了联系。我一直在扬城教书,平时和姐姐姐夫很少联系。
他轻轻握紧苏和的手:跟和和领证后,她偶然提起生父的往事,于是我托公安局的朋友帮忙寻亲。在公安局认亲时才发现,姐夫竟然是和和的亲叔叔。
我父母去世得早,就剩一个姐姐了。梁远清继续说道,和和的养父也不在了,就剩一个叔叔。所以我们也就不讲究辈分,也不改口了,一切顺其自然。
胡师傅恍然大悟,拍着梁远清的手连声说好:怪不得以前都没听你姐提过孩子,忽然君和就有了大小姐。远清呐,你父母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他们以前经常念叨你,说就盼着你能成个家...
苏和轻轻依偎在梁远清身边,柔声道:胡叔叔,您不知道,远清他...真的很不容易。我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气。
最后,在苏和的坚持下,他们只选了三套礼服:一套浅香槟色的长裙搭配梁远筝的深香槟色礼服,一套柿红色的中式套装,还有一件黛蓝色的洋装。
离开时,胡师傅一直送到门口:远清,要常带徐小姐来啊。看着你们,就像看到了从前的时光。
坐进车内,苏和轻轻靠在丈夫肩上:今天真开心,不仅选了漂亮的礼服,还看到了不一样的你。
梁远清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以后我会带你认识更多的不一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