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时光流逝。
洞外的风雪呼啸声,渐渐被滴滴答答的融水声代替。
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
这几个月,王虎一点也没闲着。
他完全掌握了【虎啸风起】的神通,对风的驾驭越发熟练。
经常能看到一道黄黑相间的巨大身影,像鬼魅一样在树林里穿梭,快得像闪电,落地却悄然无声。
有时他兴起,一声低吼就能掀起狂风,把几米外的大树吹得东倒西歪,看得狄云和水笙目瞪口呆,心里对“虎山君”的本事更加敬畏。
狄云的进步也飞快。
有王虎这个“先知”在,虽然不能直接传授《神照经》的诀窍,却能以远超常人的眼光和系统辅助,精准指出他发力、运劲、行气中的错误和不足。
加上王虎深知狄云缺的就是实战和压力,经常亲自“督促”他。
在这种压迫式的训练下,狄云的潜力被大大激发。
内力虽然没能像原来那样因悲愤、窒息而打通任督二脉,却也变得非常精纯,神照经的威力开始显现,身法步法更是比以前敏捷了好几倍。
虽然还算不上一流高手,但已算是脱胎换骨了。
水笙武功不高,主要是调养伤势。
几个月的休养下来,气色红润了许多,只是她看王虎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难以消除的害怕和好奇。
这天,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满了山谷。
洞外的积雪化了大半,露出了岩石和点点嫩绿的草芽,山路已经隐约能看清了。
王虎踱步出洞,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味的清新空气。
“时机到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洞里回响。
狄云和水笙一听,立刻收拾好他们那点简单的行李,神情紧张又期待地跟在王虎身后。
“山君,我们……这就下山了吗?”
狄云问道。
王虎转过身,凑近两人,虎目里带着少有的严肃:“下山之前,我要跟你们约法三章。”
“山君请讲!”
狄云赶紧躬身行礼。
“第一,也是最要紧的一条。”
王虎的目光扫过两人,“离开雪山,踏入人世,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我会说人话、懂法术的事。
在外人面前,我就是一头……嗯,还算通人性、被你们驯服了的猛虎坐骑。明白吗?”
狄云和水笙立刻用力点头。
他们很清楚,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引起天大的麻烦,给王虎和他们带来无尽的危险。
“第二,这趟先送水笙姑娘回江南。狄云,你要忍耐,救人也得从长计议,不能莽撞。”
“晚辈明白!”
狄云压下对师妹的急切担心,沉声答应。
“第三,所有行动,必须听我号令。人心险恶,比山里的猛兽更可怕,不能不防。”
“谨遵山君之命!”
两人齐声应道。
“好!”
王虎低吼一声,震得树林沙沙作响,“那就出发!”
他伏低身体:“上来吧!就凭你俩这脚程,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雪山?”
狄云和水笙看着王虎那像小床一样宽阔的脊背,犹豫了一下。
水笙终究有点害怕,狄云先爬了上去,然后伸手把水笙也拉了上来。
王虎的皮毛又厚又软,坐上去居然很稳当。
“坐稳了!”王虎提醒一声,四肢发力,猛地一跃!
“呀!”水笙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前面的狄云。
只听耳边风声呼啸,两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
王虎施展【虎啸风起】的神通,并没有用尽全力奔跑,但速度已经比汗血宝马快得多。
他灵活地在山路上跳跃飞奔,遇到沟壑悬崖,往往一跃而过,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狄云和水笙起初还提心吊胆,但很快就被这风驰电掣的速度和居高临下的视野震撼了。
他们从未体验过这么快的赶路方式,看着脚下迅速掠过的山林,对王虎的神通有了更直接的感受。
“真是……神虎……”
水笙忍不住低声惊叹。
王虎一路沿着水笙指的方向,遇山翻山,遇水涉水。
原本需要十几天才能到江南,在他全力奔跑下,只用了不到两天就快到了。
远处,人烟渐渐出现,农田村庄依稀可见。
王虎放慢脚步,最后在一片小树林边停下。
“前面就是有人烟的地方了,不能再张扬。”
他伏下身子让两人下来,“水笙姑娘,你家在哪个方向?我们送你到附近。”
水笙望着东南方,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和近乡情怯:
“我家在那边山脚下的水家庄,离这里大概半天路程。只是……爹爹他已经……”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节哀。先回家安顿好再说。”
王虎低沉地说。
“好。我们走路过去。”
王虎收敛了周身那惊人的气势,步伐也变得像普通猛虎一样沉稳,跟在两人后面。
狄云和水笙则整理了一下衣服,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从深山野人窝里跑出来的。
半天后,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出现在眼前,门匾上写着“水家庄”三个字。
只是庄门紧闭,门前冷清,显得有些萧条。
庄口有个老仆人守着,远远看见水笙,先是一愣,揉了揉眼睛,随即狂喜地跌跌撞撞跑过来,声音发抖:
“小…小姐?!是小姐!您…您还活着!老天开眼啊!小姐回来啦!”
老仆激动得老泪纵横,朝着庄里嘶声大喊。
庄门很快打开,一个中年管家带着几个仆人急匆匆跑出来,见到水笙,都是又惊又喜,纷纷围了上来。
“小姐!您可回来了!”
“我们都以为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管家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小姐,自从您和老爷在雪山消失的信息传来,庄里……庄里就以为您们……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抹着眼泪。
水笙见到熟悉的家人,想起父亲惨死,也是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忠伯……我回来了……爹爹他……”
主仆几人顿时哭成一团,场面一片悲喜交加。
一番激动之后,管家忠伯才注意到小姐身后的狄云,以及……狄云身后那头静静蹲坐着、体型大得吓人的猛虎。
水家庄众人也早就看到了王虎,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手里拿着棍棒农具却不敢上前,如临大敌。
“小…小姐,这…这位少侠是?”
忠伯警惕地看着狄云,更紧张地盯着王虎。
“忠伯,各位,不用怕。”
水笙连忙擦干眼泪解释:“这位是狄云狄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和……和他的猛虎朋友相助,我早就死在雪山里了。”
她牢记王虎的叮嘱,不敢多说细节。
忠伯等人听了,顿时对狄云感激不尽,连忙行礼:
“多谢狄少侠救我家小姐性命!水家庄上下感激不尽!”
但目光瞟向王虎时,仍然充满恐惧。
狄云有些手足无措地还礼:“老人家言重了,路见不平,本该相助。”
水笙又说:“这头大虎是狄大哥驯养的,非常通人性,一路护送我们回来,绝不会随便伤人的。”
王虎适时地低下巨大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没有威胁意味的呼噜声,甚至还看似温顺地轻轻甩了甩尾巴尖。
众人见状,惊疑稍定,但还是不敢靠得太近。
能驯服这样巨大的猛虎,这位狄少侠必不是凡人!
忠伯心里对狄云的评价立刻高了许多,态度也更加恭敬。
他热情地把狄云和王虎请进庄里,吩咐仆人准备饭菜和热水。
吃饭时,水笙大致说了被血刀僧掳走后的经历,只隐瞒了王虎会说话、秒杀血刀老祖和花铁杆等惊世骇俗的细节,只说遇到了恶人,幸亏狄云和猛虎相助才逃脱,父亲和其他几位伯父则不幸遇难。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后怕连连,对狄云更是再三感谢。
忠伯想送金银酬谢,狄云坚决推辞,只说救人是本分,最后拗不过,只收了些干粮和少量盘缠。
王虎被安排在庄里一处宽敞安静的院子休息,水家庄宰了几头肥羊犒劳他。
王虎吃得很满意。
第二天一早,狄云就向水笙和忠伯告辞。
水笙和忠伯再三挽留,见狄云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忠伯又准备了更多干粮和银两,狄云推辞不掉,只好收下。
水笙送到庄口,眼里含泪,对狄云盈盈一拜:“狄大哥,救命之恩,水笙永远不忘。一路保重!”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懒洋洋趴着的巨虎,低声道:“也请……请虎君保重。”
狄云拱手还礼:“水笙姑娘,庄里事务还要你打理,节哀顺变,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王虎站起身,低吼一声,示意狄云上路。
狄云再次对水笙和忠伯等人抱拳,转身跃上虎背。
水家庄众人只见那巨虎载着狄云,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道路尽头,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不禁再次啧啧称奇,都说狄少侠真是神人啊。
虎背之上,风声呼啸。
狄云回头,已经看不见水家庄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望向荆州城的方向。
王虎感受到他的急切,长啸一声,四爪生风,速度又快了三分!
“荆州城,万震山、戚长发,还有凌退思……你们准备好了吗?”
王虎心里冷笑,“你们的‘虎币’,本虎……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