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官道的厮杀已近尾声。
左千户刀法如神,煞气冲天,专破邪祟;知秋一叶符箓法术层出不穷,专克妖物。
两人联手,加之官兵倒戈,国师麾下那些小沙弥、力士原形毕露,却也不过是些道行浅薄的小妖,很快便被斩杀殆尽,现出蜈蚣、蝎子等各类毒虫本体,横尸遍地。
傅清风、傅月池姐妹也已趁机劈开囚车,救出老父傅天仇,一家人劫后余生,相拥而泣,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高空,心中惴惴。
宁采臣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仰头望着云层中不断爆开的雷光与妖氛,生怕王虎有何闪失。
就在此时,云层中一声剧烈轰鸣,那漫天伪佛金光骤然收敛,随即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坠下,轻盈落地,正是化为人形的王虎。
他衣衫略有凌乱,发丝被疾风吹拂,但气息悠长,面色如常,唯有那双深邃眼眸中带着一丝不爽利。
“虎爷!”
宁采臣第一个冲上前,急切问道,“您没事吧?那…那老妖怪呢?”
王虎撇了撇嘴,嫌弃地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晦气!这老蜈蚣,皮糙肉厚,妖力也还凑合,短时间想拿下它得费点劲。它见讨不了好,脚底抹油——溜了!”
“跑了?”知秋一叶惊呼,“连前辈您都留不住它?”
“哼,它的逃命手段倒是专精,化作千百道分身妖光,四散遁走,真身藏在其中,不好拦截。”
王虎解释道,随即抬头望了望天色。
只见日头不知何时已偏西,天际边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而且,你们看这天象…”
王虎眉头微皱。
“天狗食月将至,至阴之气弥漫,对这靠窃取国运修炼的老妖而言,压制不小。
它定然是急着找个地方躲起来,熬过这至阴时刻。若让它平安度过,借阴极阳生之理,功力恐怕还会再增一筹,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左千户此刻已完全信服,收刀上前,抱拳沉声道:
“帅侠…不,虎君所言极是!此妖不除,国无宁日!不知我等现在该如何行事?但凭虎君差遣!”
王虎赞赏地看了左千户一眼:
“不错,是条汉子。对付敌人,战略上要藐视它,战术上可得重视。这老妖怪经营多年,附近必有巢穴行宫之类的地方供它躲藏恢复。
左千户,你可知这附近可有那妖僧常去的落脚点?”
左千户略一思索,立刻回道:
“有!往北一百三十里,有一处前朝废弃后又经修缮的‘慈航禅院’,规模颇大,环境清幽,国师…那老妖数次南下巡游,皆以此地为下榻之行宫,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慈航禅院?哼,名字倒取得好。”
王虎冷笑,“十有八九就是那里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过去,趁它病,要它命!”
他目光扫过宁采臣和傅家几人,拿了几张阴符:
“你们几个,带着傅大人,立刻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设置好防护。接下来的场面,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傅天仇虽虚弱的很,仍挣扎着拱手:“多谢虎君、诸位侠士救命之恩!千万小心!”
宁采臣虽想跟着,但也知自己去了只会拖后腿,郑重道:“虎爷,知秋兄,左千户,你们一定要小心!”
王虎点点头,又对知秋一叶和左千户道:
“你二人随我先走。那老妖怪虽被天象压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老巢里未必没有别的布置,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他似想起什么,闭目凝神,额前一道无形的神念波动破空而去,跨越千里。
…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西北某处荒山,正一剑将一头为祸的尸魔劈得灰飞烟灭的燕赤霞身形猛地一顿。
他脑海中响起了王虎那熟悉又欠揍的声音:
“老燕!老燕!听到速回!京城那劳什子国师普航慈度是条千年蜈蚣精,妈的差点化龙了!
跟虎爷我过了两招,现在躲到浙江慈航禅院准备熬天狗食月呢!定位发你了,速来帮忙砍妖怪!好处少不了你的!”
燕赤霞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把胡子揪下来。
他望着眼前消散的尸魔,又看看远方,脸皮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无奈又愤怒的咆哮: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我燕赤霞跟着一头老虎精去降妖除魔已经够离奇了!
现在要对付的妖怪居然他娘的是当朝国师?!这世道真是…真是苍天无眼!妖魔当道啊!”
骂归骂,他动作却丝毫不慢。深知王虎虽不着调,但所言大事绝不会假。更何况涉及千年蜈蚣精和国运,他燕赤霞岂能坐视?
“乾坤无极,风雷授命!神行千里,敕!”
他迅速掐诀,脚下生风,身形化作一道金色剑光,朝着王虎所述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原地袅袅青烟和一句无奈的吐槽:
“死老虎,尽给道爷我找麻烦!”
…
王虎施法完毕,对二人道:“好了,老燕收到了,以他的脚程,很快就能到。咱们先走一步!”
说罢,他左右手分别抓住知秋一叶和左千户的肩膀。
“虎君,这是…”左千户一愣。
“坐稳了!走你!”
王虎哈哈一笑,也懒得用腾云驾雾,直接【虎啸风雷】神通加持,脚下生风,妖力裹住二人,如同离弦之箭。
“嗖”地一声便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朝着北面慈航禅院的方向猛冲而去。
知秋一叶只觉耳边狂风呼啸,景物飞速倒退,吓得哇哇大叫:“前辈!慢点!慢点!要吐了!”
左千户虽也心惊于这匪夷所思的速度,但军人本色让他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前方,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一场直捣妖巢、决战蜈蚣精的恶战,即将在那月蚀之夜的慈航禅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