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虎这尊“老祖宗”撑腰,虎先锋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被搬开了大半,腰杆挺得笔直,走在前面引路,连那身破旧皮甲都仿佛焕然一新,步伐间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
一行人离开破败的卧虎寺,朝着黄风岭深处妖气与紊乱灵力最为核心的区域——镇风门行去。
越往里走,周遭气息越发不对劲。空气中不仅弥漫着黄风大圣那熟悉的燥热妖风,更夹杂着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狂乱意念,仿佛有无数砂砾在摩擦灵魂,发出刺耳的噪音。
小骊龙感受着故友那变得陌生而暴戾的气息,巨大的龙脸上满是忧虑。它犹豫再三,还是凑到王虎身边,低声恳求:“主上……待会儿见到黄风,还请您……手下留情。”
王虎正饶有兴致地观察四周,闻言头也不回,随口道:“怎么?刚才被打服了,现在又来为兄弟求情?你这泥鳅倒是讲义气。”
小骊龙连忙解释:“主上明鉴!黄风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当年他仗义疏财,豪气干云,在这黄风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虽为妖身,却极少为恶,甚至偶尔庇护路过的人族。
对我更有引路收留之恩!他如今这般疯魔,定然是那大圣‘六根’所害!走火入魔,非他本心啊!
求主上看在他昔日善举,又曾照拂小龙的份上,饶他性命。若能救他脱离苦海,小龙愿为主上当牛做马!”
说着,这头骁勇善战的骊龙竟低下头颅,语气近乎哀求。
王虎停下脚步,扭头瞥了一眼情真意切的小骊龙,又看了看旁边面露不忍的赤髯龙和眼神复杂的虎先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瞧你们那点出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虎爷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死手的人吗?”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拍了拍虎先锋的肩膀:“主要是给咱家这受气的小辈出出气,顺带帮那耗子看看病。放心,要不了他的命,顶多……帮他活动活动筋骨,疏通疏通经络。”
得到王虎亲口保证,小骊龙这才稍稍安心,连忙道谢。
虎先锋虽恨黄风大圣致其父身死,但心中也知父亲当年妄自尊大,自己立下军令状去擒拿孙悟空和猪八戒(别杠,原文真这样,好大的虎胆),对黄风的感情复杂,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不多时,几人穿过一片被妖风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古老石门。
石门上方镌刻着三个古朴大字——“镇风门”。
此地?本是黄风大圣修炼三昧神风的核心所在,理应气流稳定,风眼汇聚。
但此刻,门内传来的却是混乱不堪的能量涡流和令人牙酸的尖啸风声。
踏入镇风门,眼前的景象让除了王虎之外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宽阔石室中央,黄风大圣——那头本体是黄毛貂鼠的妖王,正背对着他们。
他不再是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周身缭绕的妖气如同沸腾的沥青,黑红交织,翻滚着疯狂与不祥的气息。
而他怀中,竟紧紧搂着一颗头颅!
那头颅面色蜡黄,双目紧闭,眉心一点朱砂,头顶光滑……分明是一位佛门菩萨的金身头颅
从其残留的庄严宝相和隐隐散发出的、与黄风大圣身上禁制同源的气息判断,此头颅主人,正是那位以定风珠克制黄风大圣的——灵吉菩萨!
“嘶——!”小骊龙和赤髯龙同时倒吸凉气,龙眼瞪得溜圆。灵吉菩萨?!黄风他竟然……把灵吉菩萨的头给砍了?!这简直是泼天大祸!
王虎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摸着下巴低声嘀咕:“哟呵?玩得挺花啊!抱着仇人脑袋当手办?这心理阴影面积够大的。”
就在这时,蜷缩着的黄风大圣察觉到了闯入者。
他猛地转头,露出一张扭曲狰狞、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脸庞。
目光先是茫然,随即被暴戾和愤怒充斥,死死盯住为首的虎先锋,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虎先锋!谁给你的狗胆!敢扰本大圣清修?!你想死吗?!”
这一声怒吼裹挟着失控的三昧神风之力,形成无形冲击波朝虎先锋碾压而来!
若在以往,虎先锋在这一吼之下必然受伤吐血。
但此刻,王虎只是轻轻往前踏了半步,那狂暴音波和风压就如同撞上无形堤坝,在他身前尺许之地轰然消散,连衣角都未能吹动。
黄风大圣见状,浑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狂躁的怒火。
小骊龙急忙上前,挡在前面,痛惜喊道:“黄风兄弟!是我!小骊龙!你看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为何会入魔至此啊!”
听到“小骊龙”三字,黄风大圣狂暴神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仿佛忆起了什么。
但这丝清明转瞬即逝,立刻被更深的混乱和偏执覆盖。
他死死抱住怀中菩萨头颅,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又像是抱着不共戴天的仇敌,用一种颠三倒四的语调念叨起来:
“清修?哈哈哈……修什么?修这无上正等正觉?修这慈悲普度?假的!都是假的!”
他时而咬牙切齿:“贼秃!骗我!困我!拿那破珠子定我神风!坏我道行!”
时而又诡异温柔地抚摸那颗冰冷头颅:“宝贝……我的好宝贝……有了你,我就不怕了……不怕那定风珠、飞龙宝杖……不怕那咒……灵吉……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我现在比你强!比你强!”
这疯癫骇人的模样,看得小骊龙心酸不已,连连呼唤:“黄风!醒醒!你快醒醒!”
王虎看够了戏,终于慢悠悠走上前,与焦灼的小骊龙并肩而立。
他打量着神志不清的黄风大圣,点了点头,一副“病情我已了然于胸”的专家模样。
“嗯,典型的走火入魔伴随重度臆想症,外加一点点恋物癖……不对,是恋头癖。病因嘛,看来是强炼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又被仇家克制,心魔反噬,导致神魂错乱,认知障碍。”
他摸了摸下巴,对焦急的小骊龙说:“问题不大,能治。用铁拳打一顿就好了。”
随即,他转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黄风大圣,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街头搭讪的轻快语调问道:
“嘿!那边那个抱着秃头当宝贝的黄皮耗子精!对,别看了,就是你!”
他故意顿了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
“你看我……像天帝,还是像佛祖?”
这话一出,整个镇风门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小骊龙:“???”
赤髯龙:“???”
虎先锋:“!!!”
三位全都懵了,大脑仿佛同时宕机。主上(老祖宗)这是在……干嘛?讨封?这画风不对啊!
而且哪有向一个明显疯魔了的黄皮耗子讨封的?!
黄风大圣那狂躁的神情也明显凝固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似乎想理解王虎这句完全超出他当前逻辑能力的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人向我这黄皮耗子讨封?
他看了看王虎,又下意识看了看怀里灵吉菩萨的头颅,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像你妈”之类的脏话,但混乱的思绪让他组织不起有效语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更加愤怒和困惑的“嗬嗬”声。
王虎看着他那一脸懵逼、想骂又骂不连贯的憋屈样子,乐得哈哈大笑,拍了拍手:“得!看来病得不轻,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更别说讨封了。”
这句调侃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黄风大圣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
“你……找……死!!”
他抱紧灵吉菩萨的头颅,再抬头时,眼中已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意!磅礴暴戾的妖气冲天而起,整个镇风门内飞沙走石,三昧神风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汇聚!
小骊龙和虎先锋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上前。
王虎却哈哈一笑,不但不惧,反而迎着那疯狂气势上前一步,活动了一下手腕,筋骨发出噼啪爆响,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对嘛!这就对了!先把你这身乱窜的邪火打服了,才好给你扎针吃药嘛!”
“来来来,让虎爷我给你好好‘治疗’一下!”
话音未落,王虎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直接出现在了黄风大圣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