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曼耳见自己妻子拉玲回来,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拉玲脸上得意的笑容几乎压抑不住,她反手关好门,凑到曼耳耳边,将刚刚在偏房里发生的一切快速说了一遍,尤其是洛尔如何怀疑她、逼她喝下蜂蜜水,以及她如何应对,最后愤然离开。
“……这个男人警惕得很,”拉玲撇撇嘴,随即脸上露出狡黠和狠色:
“不过,还好我机智!我把村长给的药,单独放在了那个女巨人的杯子里!只有她的杯子底部沾了一点。那两个男人的杯子是干净的。”
她眼神里闪烁着贪婪和即将得手的兴奋:“只要那个女巨人昏倒,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另外那两个靠着她保护的男人,哼……”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曼耳听完,大喜过望,忍不住一把将拉玲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嘴里压低声音笑道:
“好!太好了!我的女人就是厉害啊!哈哈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未来:“等拿到他们身上的钱,我们就去城里,给你和孩子们都买几身最漂亮、最贵的衣服!咱们也过上好日子!”
拉玲被他转得头晕,面上不由浮现一抹羞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孩子们还在隔壁睡觉呢,别吵醒了。”
曼耳这才将她放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财富的渴望和即将行动的亢奋。
“走吧,去向村长汇报。”拉玲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曼耳点头,两人再次推开门,冒着愈发密集的雨点,快步朝着村子中央村长所在的房子走去。
推开门,屋内等待的十几双眼睛立刻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坐在主位的老者,微眯的眼睛却是闪着精光,直接问道:
“情况怎么样了?”
曼耳和拉玲连忙将事情又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药已经成功下在女巨人的杯子里,以及余麟三人目前可能放松警惕的状态。
老者听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好。”
随后,他便不再说话,只是微微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外面愈发狂暴的雷声和雨声,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像是一场灭世洪水的前奏,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冲刷殆尽。
时间在压抑中一点点过去。
桌上的日光树枝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几乎被外面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完全掩盖。
终于——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天穹都撕裂的惊雷,在极近的距离炸响!连地面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瞬。
就在这雷声余韵未消之际,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在昏暗中亮得吓人,再无半分老态。
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地不像个老人。
他走到墙边,拿起一把靠在墙上的、刀身厚重、刃口闪着寒光的长刀,掂量了一下,然后转身,面向屋内所有屏息凝神、眼神凶狠的村民。
他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动作干净些。”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刮骨钢刀般扫过众人,在几个平时最是莽撞凶狠的人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谁要是出了差错……”他没有把后半句威胁说完,但那未尽之意中的冰冷和残酷,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说完,老者不再看任何人,率先拉开房门,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外面那瓢泼如注、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花白的头发和粗布衣服打湿,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迈着大步,朝着村尾那间亮着微弱火光的偏房走去。
他身后,曼耳、拉玲,以及屋内所有被贪婪点燃、又被暴力驱使的村民,也纷纷拿起手边各式各样的武器,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如同一群在雨夜中潜行的鬣狗,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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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麟,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躺在简陋床铺上、原本已经准备闭眼睡觉的洛尔,忽然又坐了起来,挠了挠后脑勺,看向一旁静静坐在火堆前的余麟,眼里满是疑惑,“什么‘不用道歉’?”
很明显,他完全被拉玲那番“被冤枉”的愤怒表演骗了过去,心里还残留着些许愧疚,并未往更深、更黑暗的方向去想。
跳动的火焰将余麟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交错,在他平静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他此刻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深沉难测。
他没有直接回答洛尔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洛尔,如果有一个人要来杀你,但他没打过你,他告诉你,他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或者年迈的父母在等着他回去。”
余麟的声音在雨声和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向你跪地求饶,痛哭流涕,说他只是一时糊涂,是被逼无奈,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你会不会放过他?”
洛尔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他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认真的思索之色,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草垫。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不确定和一丝迷茫:
“我……我不知道。这很难回答。”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得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我先得罪了他,伤害了他,他来报仇?还是他无缘无故,仅仅因为贪图我的钱财或者看我弱小,就要杀我?”
“如果是前者……或许我会考虑。如果是后者……”
洛尔的眼神冷了下来:“无缘无故就要夺人性命,这样的家伙,求饶的话又有几分可信?放了他,他下次会不会再来?或者去杀其他更弱小的人?”
他顿了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很难……真的很难说。没有身临其境,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不过,被余麟这么一问,洛尔也终于从对拉玲的愧疚感中抽离出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向余麟,反问道:“余麟,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这户人家,有什么问题吗?”
余麟微微颔首,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转向那扇被风雨拍打得微微作响的简陋木窗,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遮挡,看到外面漆黑的雨夜。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