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门前,那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一个陈塘关军民的心上。
跪了。
陈塘关的总兵,阐教圣人门下的弟子,李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跪下了。
那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家将,此刻全都傻了眼,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手中的兵器都快要握不住。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碾成了齑粉。
自家那位威风凛凛,向来眼高于顶的将军,竟然会对着一个年轻人下跪?
这比天塌下来还要让他们感到惊骇!
周遭的百姓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看向秦风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与敬畏。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李靖的下跪,在他眼中,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的目光依旧淡漠,仿佛穿透了府邸的重重院墙,落在了一个凡人女子的小腹之上,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
秦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
“你儿出世后,将与东海龙族结下死仇。”
这句话,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李靖的元神之上。
李靖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死仇?
东海龙族?
这等涉及未来命运,牵扯到洪荒大族的恐怖天机,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已经不是神通广大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言出法随,洞察天命的无上权柄!
李靖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
然而,秦风那冰冷无情的声音,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在他的耳边响起。
“按天数,你会为了平息龙族怒火,亲手逼死他。”
轰!
李靖的脑海,仿佛被一颗真正的太阳砸中,瞬间化作一片炽热的空白。
亲手……逼死……自己的儿子?
这几个字,化作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最锋利的刀刃,将他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道心,彻底刺穿,搅得粉碎。
不!
不可能!
虎毒尚不食子,我李靖怎么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李靖在心中疯狂地咆哮,嘶吼,想要反驳,想要怒骂。
可当他看到秦风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淡漠眼眸时,所有的反抗,所有的不信,都在瞬间化为了最冰冷的绝望。
他知道。
秦风说的,是真的。
那是天道早已为他,为他那未出世的孩儿,写好的,无法更改的……悲惨宿命。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悲痛与无力感,瞬间吞噬了他。
李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瘫跪在地上,双目失神,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就在李靖彻底陷入绝望,心如死灰之时,秦风那霸道绝伦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全场。
“不过,这孩子我看上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李靖那死寂的眼神中,骤然爆发出了一丝光亮。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秦风,仿佛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看到了一根从九天之上垂下的救命稻草。
在李靖和周围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秦风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睥睨天下的狂傲弧度。
“从今天起,他是我秦风的弟子。”
“龙族要动他,我便屠尽四海。”
“阐教要动他,我便踏平昆仑。”
“天道要动他,我便逆了这天!”
一连四句话,一句比一句狂!一句比一句霸道!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大道纶音,是万界神王的法旨,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颠覆乾坤,重开宇宙的恐怖意志。
屠尽四海!
踏平昆仑!
逆了这天!
在场的所有凡人,大脑都彻底宕机了。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些话语背后代表的意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这恐怖的宣言面前疯狂战栗,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无上的霸气碾成飞灰。
而李靖,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秦风,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不敢置信。
那是龙族!是执掌四海,底蕴深不可测的远古大族!
那是昆仑!是阐教圣人的道场,是所有阐教弟子心中的无上圣地!
那是天道!是执掌洪荒运转,视圣人为棋子的至高存在!
而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扬言要为了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儿子,与这三尊庞然大物为敌?
这……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霸道!
这又是何等的……担当与庇护!
李靖的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抽搐起来,一半是恐惧,一半是……炙热的希望!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充满了无尽荆棘与血腥,却又通往无上光明的道路,摆在了自己面前。
石矶站在秦风身后,那双绝美的凤眸中,早已异彩连连,痴迷得几乎要化作一汪春水。
这就是她的男人!
视天道如无物,视圣人如蝼蚁!
为了一个承诺,便敢与整个世界为敌!
这一刻,她心中的那份情感,早已超越了爱慕,化作了一种最虔诚,最狂热的信仰!
就在李靖天人交战,内心被恐惧与希望反复拉扯,几乎要精神分裂的时候,一个带着哭腔的,充满焦急与期盼的女子声音,从府邸内传了出来。
“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其风华的妇人,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正快步从府中走出。
她挺着一个大得夸张的肚子,步履蹒跚,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
正是李靖的妻子,殷夫人。
殷夫人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丈夫,以及那剑拔弩张,诡异死寂的场面,顿时脸色一白。
可当她听到秦风那最后一句霸道绝伦的宣言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命,我保了!”
这短短的五个字,像是一道穿透了无尽黑暗的曙光,瞬间照亮了殷夫人那被忧虑和恐惧笼罩了三年多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个母亲,她听不懂什么阐教,什么天道。
但她听懂了。
眼前这个神仙般的人物,要救她的孩子!
要保住她孩儿的命!
这,就足够了!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权衡。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殷夫人竟然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侍女,快走几步,然后不顾自己那沉重的身子,“扑通”一声,同样跪倒在了秦风面前。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求前辈垂怜,救我孩儿一命!”
殷夫人抬起头,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充满了最卑微的恳求。
“我夫妻二人,愿为前辈做牛做马,永世侍奉,绝无怨言!”
母亲的抉择,永远是最纯粹,最直接的。
殷夫人的这一跪,这一番话,成了压垮李靖心中那道名为“骄傲”与“理智”的堤坝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跟孩儿的性命比起来,什么阐教颜面,什么圣人威严,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对方是连天道都敢逆的恐怖存在!
自己除了抱紧这条粗到没边的大腿,还有别的选择吗?
答案,不言而喻。
李靖眼中的挣扎与犹豫,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化作了一片决然与坚定。
他不再迟疑,对着秦风,深深地,重重地,磕下了自己的头颅。
“弟子李靖,拜见师尊!”
“愿将我儿哪吒,托付于师尊座下!求师尊,救他一命!”
这一拜,不仅仅是拜师。
更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将整个陈塘关的未来,连带着那个还未出世的儿子,彻彻底底地,“卖”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