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天门应约，衡山危临
夜色沉得像浸透的布，衡山主殿偏厅的灯还亮着。林玄坐在桌前，手边是那张从费彬残令中发现的小字纸片。他没再看它，只是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
外面风声紧了一阵，门被推开。
莫大先生走了进来，脚步比平时急。他脸色发白，眼神里有压不住的焦躁。他站在门口喘了口气，才开口：“林师侄，出事了。”
林玄抬头，没说话。
“泰山派的人，昨夜出现在南岭哨岗。”莫大先生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三个人，轻功不错，但没动手。巡山弟子赶他们走时，其中一人留下一句话——‘天门已应约，衡山危临’。”
林玄手指停住。
他慢慢把那张纸片收进怀里，动作不快，却很稳。
“他们只说了这一句？”
“就这一句。”莫大先生点头，“我问过值守弟子，三人穿的是泰山服饰，佩剑样式也对得上。他们不是路过，是专门来传话的。”
林玄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黑雾弥漫，山道隐在暗处，看不出动静。但他知道，有人已经开始动了。
“天门应约……”他低声说，“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等着这一天。”
莫大先生皱眉：“你是说，背后还有人推动？”
“左冷禅不会单独行动。”林玄转过身，“他在金盆洗手会上失了势，费彬倒地，计划全乱。他要翻盘，就得找帮手。而五岳之中，最可能答应他的，只有泰山。”
莫大先生脸色更沉：“可天门道人一向自傲，怎么会轻易答应联手？”
“利益足够大，自傲就不重要了。”林玄语气平静，“左冷禅许他什么我不知道，但能让天门派弟子连夜来传战书，说明他已经点头。现在不是谁打谁的问题，是他们已经决定一起动手。”
莫大先生呼吸重了几分：“若两派同时压境，我们守不住。”
“那就不能让他们按计划来。”林玄拿起放在一旁的剑，系在腰间，“他们想围攻，我们就先摸清他们的路数。”
“你要去哪？”
“泰山派驻地。”林玄披上外氅，“他们在查我们的山门布局，我也得知道他们在准备什么。”
莫大先生一愣：“你现在就去？”
“越快越好。”林玄走向门口，“敌人已经盯上我们，等他们部署完成，再动就晚了。”
莫大先生伸手拦了一下：“可你一个人去太险。泰山派驻地离这里三十里，沿途都是山路，万一遇上埋伏——”
“正因为他们觉得我会防备，所以才不会在路上设伏。”林玄打断他，“他们会以为我们只会缩在山门内等消息。我这个时候出去，反而最安全。”
莫大先生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金盆洗手会上，费彬当众跪地，所有人都以为是突发旧疾，只有他知道，那是林玄出手的结果。那种手段，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决定一场争斗的胜负。
他终于点头：“那你小心。我让弟子加强巡逻，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传讯。”
林玄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吹得衣角翻飞。他沿着石阶往下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实。
身后，莫大先生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林玄穿过侧门，绕过主峰，直奔北谷小道。那里有一条隐蔽的路径，通向山外。他没带随从，也没通知任何人。
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他在一处断崖边停下。前方是深谷，雾气腾腾，底下看不清有多深。但他记得这条道，三年前他还只是外门弟子时，曾跟着莫大先生走过一次。
他蹲下身，翻开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藏着一个油布包，里面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标记着附近几大门派的驻地位置。这是他早年自己画的，后来不断修改补充。
他展开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几眼，确认方向无误，重新包好塞进怀中。
刚站起身，远处传来一声鹰啼。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那只鹰盘旋了几圈，朝北方飞去。
他盯着它的轨迹，眉头微微皱起。
鹰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个时辰。而且飞行路线太直，像是被人驱使过的。
他没再停留，加快脚步进入密林。
树林深处，地面潮湿，落叶铺了一层。他走得极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途中经过两个岔口，他都停下来仔细查看地面痕迹。
在第二个岔口，他发现了脚印。
三组，间距一致，鞋底纹路清晰。不是普通江湖人穿的布靴，而是硬底皮履，专为长途奔袭设计。这种鞋，通常只有门派精锐才会配备。
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下脚印边缘的泥土。土是湿的，但脚印边缘没有塌陷，说明留下的人不久前才经过。
他顺着脚印方向前行，走出约一里地，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
一座简陋的木屋立在坡上，周围插着几面灰色旗帜，旗角绣着一只展翅的鹤——那是泰山派的标志。
林玄停下脚步，躲在一棵树后。
屋前有两个守卫，来回走动。屋内透出灯光，隐约有人声。
他没靠近，只是静静观察。
过了片刻，门开了，一名年轻弟子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他左右看了看，跃上墙头，往东边去了。
林玄等他走远，才缓缓起身。
他知道，这封信会送到哪里。
他转身离开，原路返回。
回到衡山主殿外时，天还没亮。他直接走向偏厅，点亮油灯。
桌上摊开地图，他拿出纸笔，写下几行字：
**泰山派驻地，守卫八人，轮班两组。屋内议事者至少三人，昨夜收到密信一封，内容未知。使者已出发，目的地不明。**
写完，他吹灭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莫大先生又来了，这次脸上的焦急更明显。
“刚得到消息，嵩山方向有大批人马调动。”他进门就说，“虽然没公开行动，但沿途驿站都被征用。另外，华山那边传来风声，岳不群已下令闭门练剑，不准弟子外出。”
林玄睁开眼：“左冷禅在调兵。”
“不止是他。”莫大先生压低声音，“刚才有个逃回来的探子说，泰山派昨夜召集所有长老开会，天门道人亲自主持。会上他说了一句——‘此战若成，衡山归我，五岳再无异议’。”
林玄嘴角动了一下。
“他以为这是瓜分地盘的机会。”他站起身，“可惜他不知道，真正要动手的，是左冷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莫大先生问，“要不要召集弟子备战？”
“不用。”林玄摇头，“他们还没准备好全面进攻。现在只是试探和集结。如果我们慌了，反而会暴露虚实。”
“可他们已经在传战书了！”
“传战书不是开战。”林玄走到窗前，“天门道人性格冲动，左冷禅正是利用这一点。他让泰山打头阵，自己躲在后面看结果。只要我们不动，他们就不敢真的动手。”
莫大先生犹豫：“可万一他们突然袭击呢？”
“那就让他们来。”林玄回头看他，“但我不会等他们来。明天夜里，我会潜入泰山派驻地，拿回那封信的内容。”
“太危险了！”
“比不上让他们联手攻山的危险。”林玄语气不变，“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现在缺的是证据。只要拿到那封信，就能看清他们的计划。”
莫大先生还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
他知道劝不住这个人。
林玄做事，向来只按自己的节奏来。
“你需要什么支援？”他只能问这个。
“什么都不用。”林玄坐回桌前，“你只要守住山门，别让外人进来就行。”
莫大先生点点头，转身要走。
“师父。”林玄忽然叫住他。
莫大先生回头。
“如果今晚我没回来，不要派人找我。”
“为什么？”
“因为我会回来。”林玄看着他，“但在那之前，谁都不能打草惊蛇。”
莫大先生嘴唇动了动，终于点头。
门关上后，林玄重新打开地图，在泰山派驻地的位置画了个圈。
他盯着那个圈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下腰间的剑柄。
五秒的时间停止，足够他进屋取信、避开守卫、全身而退。
但这一次，他不想只靠异能。
他要让对方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他们。
而真正的反击，还没开始。
他站起身，将地图卷起，放入怀中。
窗外，风更大了。树枝拍打着屋檐，发出咔嗒声响。
他走到门前，拉开门，走入夜色。
一只手刚搭上门框，远处又传来一声鹰啼。
他抬头望去，那只鹰再次出现在空中，盘旋着，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