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建城之念,阿碧才情展规划
林玄抬起手,时间凝滞发动。世界静止,风停在脸上,远处田里的农夫举着锄头定在半空,牛绳绷直,犁尖卡在土中。他目光扫过整片谷地,河水流向、坡度起伏、阳光角度一一映入眼底。五秒很短,他只能看清表象,却无法理清脉络。
他放下手,时间恢复。犁继续向前,牛蹄踩进新翻的泥土,农夫喘了口气,抬头又看了这边一眼。
林玄没有动。他刚才在静止中推演了三遍城池布局,可每次想出的结构都不成体系。圈地建墙不难,难的是让人愿意来,留得住,活得安稳。他原以为凭自己如今的名声,只要一声令下,自会有人投奔。可真站在这片地上,才发觉光有威势远远不够。
阿碧一直站在他斜后方,没说话。她看见林玄皱眉,便轻声开口:“这片地好是好,可若只依山傍水,却不讲章法,将来人多了,反而杂乱无序。”
林玄转头看她。
她眸子亮,语气平:“我在海外时,见过师尊布阵。不只是占地势,更重气与序。”
她说完走上前,在一块平坦石面上蹲下,拾起一根枯枝,开始画线。
林玄也走过去,低头看。
“河水蜿蜒如带,可以引作护城渠,既能防洪,也能御敌。两岸高地分设主城和外郭,中间留一条大道,贯通南北。”她边说边画,“东面朝阳,适合建市集和学堂,百姓晨起交易,孩童读书明理;西面背阴,可放仓储和工坊,避暑防火;北靠缓坡,建府邸和演武场,居高临下,统摄全城。”
林玄蹲下身,盯着那几条线。他原本只想把城围起来,守住要道就行。可听她一说,才发现每一块地都有它的用处。
“城中还要有园林。”阿碧继续说,“不只是好看,还能调气候,养人心神。若有音律亭台点缀其间,闲时奏乐教化,岂不更添文气?”
林玄问:“你竟懂这些?”
阿碧笑了笑:“仙山修行,不止练功,也学天地之道。城如人,有骨、有血、有魂。地势为骨,人流为血,文化为魂。三者兼备,方能长久。”
林玄没再说话。他盯着那幅草图,脑子里忽然清晰起来。
他站起身,望向远处耕作的农夫,声音低而稳:“那就从今日起,绘这霸业城第一张图。”
阿碧点头,从包袱里取出随行携带的绢布和炭笔,铺在石上,开始重新绘制。线条比刚才精细许多,每一处都标了用途:南门设岗哨,东街划铺位,西区列匠坊,北台立旗楼。
林玄站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思考。他时不时闭眼,发动时间凝滞。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验证布局是否合理。他在静止的五秒中,想象暴雨倾盆,看排水路线能否通畅;设想敌军压境,推演防线能否层层递进;预判万民涌入,检验街巷能否承载人流。
每一次凝滞结束,他都更加确信一件事——阿碧所言,句句可行。
“市集这里太窄。”他指着图纸,“每日若来千人交易,这条街走不开。”
阿碧看了看,改了尺寸:“加宽一丈,两侧设遮雨棚,下雨也不误生意。”
“演武场呢?”他又问,“若同时练兵三千,够不够?”
“够。”她说,“但需分区域。近坡处练刀剑,空地处训骑射,下方设器械台,互不干扰。每日轮换,效率更高。”
林玄点头。
“还有水源。”他说,“河虽流经此地,但若旱季断流,怎么办?”
“可挖井三十六口,分布各坊。”阿碧答得很快,“再沿山坡修蓄水池,雨季储水,供日常饮用与灌溉。另设净水渠,引活水流经城中,既供洗用,也助通风。”
林玄看着她。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她不像那些只会吹捧他威名的人,也不像某些江湖豪客,只知占地盘、抢资源。她是真的在想,怎么让一座城活起来。
“我以为建城只是圈地立墙。”他终于开口,“原来……是你这般女子,才看得见城的‘心’。”
阿碧抬眼看他,嘴角微扬,没接话,只是继续画。
太阳升高,光线照在绢布上,炭笔的痕迹清晰可见。林玄发现,她连城中道路的宽度都计算好了。主道可容四马并行,次道通两车,小巷仅供行人穿行。甚至连拐角处的视野盲区都做了标记,建议设了望台或灯柱。
“百姓住哪儿?”他问。
“外围建民宅区。”她说,“每户配小院,种菜养鸡。靠近市集的优先给商户,靠山的给工匠。贫苦人家可申请公屋,由城中统一修建,租金低廉。”
“谁来管事?”
“设六堂。”她答,“吏务堂管户籍赋税,工造堂管建筑修缮,巡防堂管治安缉盗,市监堂管买卖物价,文教堂管学堂医馆,粮储堂管仓廪供应。每堂设主事一人,副手两人,由你亲自任命。”
林玄听着,心里越来越稳。
他原本以为建城是件简单的事,靠威望聚人,靠武力镇守就够了。可现在他明白,真正的根基不在刀剑,而在秩序。
“若有人作乱?”他问。
“先教化,再惩治。”她说,“城中有学堂,孩童从小读书明理;有音律台,定期奏乐安抚民心;有过失者,可入悔过所劳作赎罪。只有屡教不改者,才逐出城外。”
林玄看着她,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
他不是一个人在想这件事了。
风吹过山谷,绢布一角被掀起。阿碧伸手按住,继续画最后的部分——城中央的广场。她画了一座高台,四周环植树木,前方立碑,刻“霸业城”三字。
“这里用来集会、授令、庆节。”她说,“每年春日开市,秋日祭天,冬日演武,夏日纳凉。城中之人,皆可参与。”
林玄盯着那座高台,仿佛已经看见未来万人齐聚的景象。
他不再只是那个靠异能杀出威名的江湖人。他要建一座城,一座能让普通人安居乐业的地方。
“图纸明日就能画完。”阿碧说,“之后可誊抄多份,派人送往各地张贴,告知天下人——霸业城将立,愿来者皆可安身。”
林玄点头。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那块白玉牌。正面刻着一个“霸”字,是他留给前村的信物。现在看来,那不只是宣告归来,更是开启新局的起点。
他把玉牌放在绢布一角,正好压住图纸边缘。
“就用这个做城徽。”他说,“刻在城门上,印在公文里,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城的名字。”
阿碧看着玉牌,轻轻点头。
两人继续商议细节。说到学堂师资时,阿碧提议请退隐的儒生和游方的教书先生;说到巡防队伍,林玄决定从忠勇之士中选拔,不收恶徒;说到第一年粮食供给,他们一致同意先调用衡山派库藏,再开垦荒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偏西,影子拉长。
林玄最后一次发动时间凝滞。他在静止中审视整幅图纸,确认每一处设计都能经得起推敲。五秒结束,他睁开眼,神情坚定。
“明日就开始动工。”他说,“先修引水渠,再立界碑,召集第一批工匠进山。”
阿碧收起炭笔,轻轻吹去绢布上的碎屑。
“我会把图纸完善好。”她说,“今晚就能画完。”
林玄看着她,忽然说:“你不该只是陪着我走的人。”
阿碧抬头。
“你是这座城的第一位共建者。”他说,“以后所有决策,我都想听你说。”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绢布,手指抚过“文教堂”三个字,动作很轻。
远处,最后一个农夫牵着牛离开田地,消失在山道拐角。
林玄站在高处,望着这片即将改变的土地。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路不一样了。
阿碧卷起图纸,用细绳捆好,放进包袱。
林玄说:“饿了吗?”
“有一点。”她说。
“前面应该有村落。”他说,“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沿着河岸往下走。走了几步,阿碧忽然停下。
“还有一件事。”她说。
林玄回头。
“城南那片洼地,不适合建房。”她说,“但可以改造成湖,种莲养鱼,夏天赏景,冬天结冰,孩子能在上面玩耍。”
林玄看着她。
“湖边可以建一座亭子。”她继续说,“不大,四角飞檐,挂一口钟。清晨敲响,全城皆闻。就叫‘醒世亭’。”
林玄点头:“好名字。”
他们继续往前走。夕阳落在肩上,影子拖得很长。
阿碧忽然说:“你会常回来看它吗?”
林玄回答:“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
他顿了顿。
“这是我以后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