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左冷禅谋,密信风波
林玄接过那块焦黑的纸片,目光落在残存的鹰形印迹上。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纸片翻了个面,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烧灼的痕迹。
弟子还在等着回话。
“我知道了。”林玄把纸片收进袖中,“带路。”
他跟着弟子穿过东厢小径,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巡逻间隙的空档里。暗格藏在西北角一间废弃柴房的墙基下,位置隐蔽,但撬动的痕迹新鲜。里面只剩一点未燃尽的灰屑,其余什么都没留下。
他蹲下身,用指甲刮了点灰末捻在指间。气味很淡,是普通松木燃烧后的味道,混着湿土气。这种火源衡山随处可见,无法追查。
但他记住了这个位置。
回到居所,他坐在桌前,从床底取出那个小木盒。炭粉和空白纸条整齐排列,是他让人提前备好的追踪工具。他打开炭粉瓶,倒出少许在纸上,又用毛笔蘸水调成稀浆。这是为了复制密信上的字迹做准备——如果能拿到原件。
他闭眼回想昨夜议事厅里的对话。
左冷禅要动手,七月之前完成五岳归一。手段是栽赃通魔,先拿衡山开刀。刘松只是棋子,背后还有更多人马在调动。
现在缺的是证据。
只有口供不够,必须拿到他们往来的实证,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送信路径。
他等到了子时三刻。
夜风穿窗,吹得烛火微微晃动。他起身推门,走入庭院。今夜无月,山雾厚重,视线不过数步。他贴着屋檐走,避开巡防路线,直奔马厩方向。
那里有一匹新来的黑马,今早刚换过蹄铁,脚程极快,绝非普通传令所用。
他躲在屋脊阴影下观察了半炷香时间,见一个黑衣人提着油布包走进后院,将包裹塞进马鞍下的暗袋,然后开始检查缰绳和皮扣。
就是他了。
林玄退回墙角,闭目发动异能。
时间停了。
风不再流动,树叶凝在半空,连马鼻喷出的白气都悬成细线。他快步走近,抽出油布包里的信件,展开一看——
“五岳归一,势在必行。衡山若抗,即以通魔罪诛之,望诸派共襄大举。”
落款无名,但火漆印正是那只展翅鹰。
他嘴角微动,从怀中取出笔墨,在信尾添了几句:
“违者灭门。泰山怯战,恒山藏逆,华山伪善,唯我嵩山执正道牛耳。”
写完,重新封好,放回原处。
二十秒已到,他退至墙根,靠在石柱边。
时间恢复。
黑衣人继续整理装备,毫无察觉。片刻后牵马出门,踏上通往山外的驿道。
林玄没有立刻回屋。他在屋顶坐了半个时辰,看着那人身影消失在晨雾尽头,才起身返回。
他知道这封信会走青石坡、经洛镇、渡河入嵩山境。沿途有三处换马点,都是官道要冲。只要不出意外,三天内就能送到各派手中。
而真正起作用的,不是内容本身,而是那些被挑明的猜忌。
天门道人脾气暴躁,看到“怯战”二字必怒;岳不群讲究脸面,“伪善”一词足以让他心生防备;定逸师太刚烈,岂容“藏逆”污名?
左冷禅想借势压人,他就把这股势变成刀,反过来割裂他们的联盟。
第三日傍晚,林玄站在后山崖边,手扶石栏远望。
山下官道尘土飞扬,一骑快马正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穿着嵩山服饰,腰间挂着令符。
他没动,只静静看着那身影由远及近,拐入衡山脚下岔路,朝主峰方向奔来。
来者是左冷禅的亲信,专司密令传递。这个时候出现,说明信已经到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衡山接到飞鸽传书。莫大先生派人送来消息:嵩山急召五岳长老议事,称“有人篡改密令,意图挑拨”。
林玄看完纸条,随手投入炉中。
他知道左冷禅一定发现了问题。火漆完好,笔迹相符,可语气狂妄,措辞粗鄙,根本不像是他会公开示人的言语。尤其是那句“唯我嵩山执正道牛耳”,太过张扬,反而露出了破绽。
但左冷禅不会怀疑内部。
他会觉得,是有人截了信,改了内容,再原样送出去。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中途经停之地的高手。青石坡客栈鱼龙混杂,的确可能藏有能人。可问题是,对方为何不毁信,偏要修改?还偏偏让各派都收到这份羞辱?
答案只有一个——为了让左冷禅众叛亲离。
所以左冷禅一定会想:是谁有这个能力?又是谁有这个动机?
衡山最近风头太盛。金盆洗手会上救令狐冲,衡山之战独退强敌,如今又有神秘人物能神不知鬼不觉改他密信……
所有线索,都会指向同一个人。
林玄站在崖边,风吹起他的大氅。他忽然开口:“你来了。”
身后脚步声停下。
“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惕。
“你走路太轻。”林玄没回头,“像怕踩碎什么东西。一般弟子不会这样。”
那人沉默了一下:“我是奉命来问……嵩山那边说,我们这里有人动了他们的信。”
“动了又如何?”林玄转过身,“信是他们自己送的,内容也是他们自己写的。难道还能赖到我们头上?”
“可他们说,火漆没破,字迹也真,偏偏话不像左掌门平日所说。”
“那就奇怪了。”林玄淡淡道,“既然没破封,字又是真的,你们怎么确定是被人改过?”
对方一愣,答不上来。
“除非……”林玄往前一步,“你们早就知道原信是什么内容。可密令只有送信人和收信人该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脸色变了。
“回去告诉左冷禅。”林玄盯着他眼睛,“让他查查自己的人。别总盯着别人家的门缝。”
那人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林玄没拦他。
他知道这句话会原封不动传回去。左冷禅听到后,第一反应不会是愤怒,而是怀疑——为什么衡山弟子敢这么说话?是谁给了他底气?
他会彻查送信过程,审问沿途每一个经手人。甚至可能废掉几个亲信以证清白。
但这没用。
因为真相根本不在路上,而在时间停止的那一瞬间。
夜深了,林玄回到房中。他从箱底翻出一张旧地图,铺在桌上。这是衡山到嵩山之间的驿道路线图,上面标注了所有换马点和歇脚处。
他拿起朱笔,在青石坡客栈的位置画了个圈。
然后又在另外两处驿站各画了一道横线。
他知道左冷禅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一定会有新的动作——也许是换更隐秘的路线,也许是派双人同行,甚至可能亲自押送。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只需要一次机会。
只要信还在路上,他就有办法让它变成一把刀。
他吹熄蜡烛,躺上床铺。
窗外,一只夜鸟掠过树梢,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屋内寂静无声。
林玄闭着眼,手指轻轻敲击床板,一下,一下,像在计算时间。
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闷响。
已是二更。
他忽然睁开眼。
明天,会有另一匹快马经过青石坡。
而他会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