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翠亲手调制的胭脂竟被查出含有剧毒,首位试用者容贵人当场昏厥。她瞬间从备受追捧的美妆师变成千夫所指的凶手。危急关头,她抹了点胭脂在自己腕上,那处却浮现出只有现代仪器才能显示的荧光记号——这盒胭脂根本不是她做的那盒。
容贵人倒下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面嵌螺钿的梨花木手持镜。
镜面反射着殿内通明的烛火,一道刺眼光斑倏地掠过林翠翠瞬间失血的脸。方才还巧笑倩兮、满口称赞“林姑娘巧手”的容贵人,此刻软绵绵瘫在锦垫上,双目紧闭,唇色泛着一种不祥的乌青,那刚刚由林翠翠亲手为她敷上的、色泽娇艳无比的桃花胭脂,在她惨白面皮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诡异的妖娆。
“贵人!”
“容主子!”
短暂的死寂后,侍立周围的宫女太监炸开了锅,惊惶的尖叫、杂乱的脚步瞬间充斥了整个偏殿。有人去扶容贵人,有人慌不迭地去请太医,更有机灵的早已飞奔出去禀报主管后宫事宜的贵妃娘娘。
林翠翠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前一刻,这里还是她又一次展示现代美妆技艺的小型沙龙,容贵人是她最新一批天然植物胭脂的体验者,周围是几位低位嫔妃羡慕又好奇的目光;后一刻,天堂地狱翻转,她从一个备受追捧、连皇帝都青睐有加的特殊存在,变成了这桩突发“事故”的中心人物。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容贵人丢落在地的那盒胭脂上。白玉盒身,打开着,里面嫣红的膏体被挖去一小块,正是她昨日才精心配制完成的“桃夭”。用料、工序,她记得清清楚楚,桃花瓣捣出的花汁、晨露、一点点提亮肤色的珍珠粉,还有为了增加贴合度加入的植物凝胶……绝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一只穿着宫靴的脚毫不留情地踩上了那精致的白玉胭脂盒,“啪”地一声脆响,盒身碎裂,嫣红的膏体玷污了光洁的金砖地面。
“拿下!”一个尖厉的嗓音响起,是闻讯赶来的贵妃身边的大太监,他眼神阴鸷,手指直指林翠翠,“胆敢谋害宫嫔!给我捆了!”
两名粗壮的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扭住了林翠翠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立刻碎掉。挣扎是徒劳的,辩解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她被强行按着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冷硬的砖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先前还带着笑意的嫔妃们,此刻早已退得远远的,用团扇或绢帕掩住口鼻,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厌恶,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看好戏的兴奋。
“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竟用这等下作手段……”
“早说她一个民间来的,不懂规矩,心思叵测……”
细碎而清晰的议论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耳膜。林翠翠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腥甜。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陷害,这一定是陷害。是谁?目的何在?是看她风头太盛,挡了谁的路?还是……冲着她背后偶尔流露出特别关注的乾隆而来?
太医匆匆赶到,一番诊视后,脸色凝重地回禀随后驾到的贵妃:“回贵妃娘娘,容贵人乃是中了一种名为‘鸠羽红’的剧毒,毒性猛烈,幸而吸入量似乎不多,且发现及时,臣已施针护住心脉,但……能否醒来,尚未可知。”
“鸠羽红”三字一出,满殿皆惊。那是一种宫中明令禁止、传闻中见血封喉的秘药。
贵妃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被死死压制住的林翠翠身上,声音冷得掉冰渣:“毒从何来?”
太医的视线转向地上那摊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胭脂,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探入残留的膏体,片刻后取出,针尖赫然变成了乌黑色!
“娘娘,毒……正是源自这盒胭脂!”
人证(昏迷的容贵人)、物证(变黑的银针)俱在,所有的矛头瞬间统一,精准地指向了胭脂的制造者——林翠翠。
“林翠翠,你还有何话说?”贵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林翠翠抬起头,环视四周。一张张或冷漠、或恐惧、或幸灾乐祸的脸。她知道,此刻任何关于“有人调包”、“我是冤枉”的辩解,在铁证(看似)面前都毫无分量。她需要证据,一个能立刻扭转局面的、确凿的证据。
就在绝望的寒意即将沁入骨髓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己被嬷嬷粗鲁扭住的手腕,那里因为挣扎,蹭到了一点从碎裂胭脂盒里飞溅出来的膏体。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点蹭在她腕间皮肤的胭脂,在宫殿角落某处并非直接照射的、相对柔和的光线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那是一种非自然的反光,若非她来自现代,对某些特定材料极其敏感,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窜入她的脑海。
“贵妃娘娘!”林翠翠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和紧张的压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民女能否……亲自验证一下这胭脂?”
贵妃蹙起精心描画的眉,显然认为她是在垂死挣扎,妄图毁灭证据。
“娘娘明鉴!”林翠翠加快语速,“若这胭脂真是民女所制,民女甘愿领受任何刑罚!但民女调制胭脂,有一道独门秘技,只需片刻便可验证真伪!请娘娘给民女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或许是她眼中那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让人动容,或许是贵妃也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以免日后落个处事不公的名声,沉吟片刻后,贵妃微微抬了抬下巴。
压制她的嬷嬷稍微松了些力道,但仍警惕地抓着她的胳膊。
林翠翠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从地上那摊污浊的、混合了碎玉和尘土胭脂膏体中,蘸取了一小点。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将那点嫣红,轻轻涂抹在了自己另一只手腕的内侧。
那里,皮肤最是细薄敏感。
冰凉的膏体触及皮肤,带来一阵不适的粘腻感。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一点红色。
一秒,两秒……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人们压抑的呼吸声。
什么也没有发生。
贵妃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嬷嬷的手劲又开始加大。
林翠翠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刚才真的是错觉?是她濒临崩溃产生的幻觉?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在她腕间那抹胭脂之下,皮肤的细微纹理之间,极其缓慢地,浮现出几个微小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蓝色光点!那光芒极其微弱,若非在相对背光的角度仔细辨认,根本不可能看见。它们排列成一个极其简单的、歪歪扭扭的十字标记!
林翠翠的瞳孔骤然收缩!
荧光记号!这是她在现代实验室里,为了区分不同批次样品,习惯性会在某些天然材料测试品中加入的、只有在特定波长光下(比如验钞笔)才会显现的微量荧光剂!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她在一次偶然配制护肤品时,发现一种特殊的夜光贝母粉末,在受到某些宫殿照明用的南海明珠(其光线含有极微量紫外线)长时间间接照射后,能产生类似的效果。她一时兴起,曾在最早几批自己特别满意的成品中,加入过极其微量的这种贝母粉,作为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带有现代印记的防伪标识。后来因材料难寻且觉得无甚大用,便没有再继续。
而这盒“桃夭”,正是她早期作品之一,她记得清清楚楚,为了确保其独一无二,她确实在里面做了这个手脚!
地上这盒,绝对没有这个标记!她刚才为自己验证而涂抹时,刻意避开了直接光源,利用殿内明珠散射光的特性,才勉强看到了这个只有她自己才懂得寻找的印记!
这盒险些要了她命的胭脂,根本就不是她做的那盒!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一个用几乎可以假乱真的仿制品,要置她于死地的毒局!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劫后余生般的战栗和汹涌而上的愤怒。林翠翠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呐喊,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向端坐上的贵妃。
“贵妃娘娘!”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清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盒胭脂,是假的!”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假的?”
“她胡说什么?”
“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贵妃眉头紧锁,显然不信:“林翠翠,事实俱在,休得胡言乱语!你莫非是想说,有人调换了你的胭脂不成?”
“正是!”林翠翠斩钉截铁,她抬起自己的手腕,将那个涂抹了胭脂的位置示于众人,“娘娘请看!民女制作的胭脂,内藏玄机!民女方才已用独门秘法验证,此物绝非出自民女之手!它是被人掉包后的赝品,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那里只有一团晕开的胭脂红色,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玄机?在哪里?”贵妃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娘娘,此玄机寻常光线下不可见!”林翠翠急速解释,“需得……需得民女另行准备,方能显现!但民女以性命担保,此言非虚!请娘娘立刻派人搜查民女的住处,查看民女存放胭脂的妆奁!真的那盒‘桃夭’,定然还在,或者已被销毁,但必有痕迹!同时严查今日经手过这盒胭脂的所有宫人!”
她不能直接说出荧光记号的事,那太惊世骇俗,也无法向这些古人解释清楚原理,反而可能被当成妖言惑众。她只能赌,赌贵妃至少会有一丝疑虑,赌这后宫之中并非铁板一块,没有人会因为她提出的“搜查”和“严查”而露出马脚。
果然,她提出搜查住处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侍立在贵妃身侧的一名二等宫女,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有戏!
贵妃陷入了沉思。林翠翠的镇定和提出的“独门秘技”、“搜查”建议,确实动摇了她先前“人赃并获”的判断。后宫倾轧,她见得多了,若林翠翠真是被陷害,而自己草率处决,将来皇上问起,或是真相大白,于她的威信有损。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皇上驾到——”
声音未落,一身常服的乾隆已大步走了进来,脸色沉郁,显然是接到了消息。他的目光先是在昏迷不醒的容贵人身上停留一瞬,随即扫过狼藉的地面和被羁押跪地的林翠翠,最后看向贵妃:“怎么回事?”
贵妃连忙起身,将事情经过简略禀报,并提到了林翠翠关于“胭脂是假”的辩解。
乾隆走到林翠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你说胭脂是假的?”
“是,皇上。”林翠翠仰头看着他,清晰地说道,“民女制作的胭脂,有特殊的验证方法。这盒,是被人掉包的毒药。请皇上明鉴,搜查民女居所和经手宫人,必能水落石出!”
乾隆沉默地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血肉,直窥内心。殿内空气凝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帝王的决断。
片刻,乾隆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权威:“传朕旨意,封锁长春宫(林翠翠住处),任何人不得进出。李德全,你带人亲自去搜,仔细些。将今日所有接触过这和胭脂的宫人,全部带到偏殿,分开看管,朕要亲自审问。”
“嗻!”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立刻领命而去。
乾隆又对太医道:“全力救治容贵人,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库房取。”
一道道命令发出,雷厉风行。局面瞬间被掌控。
林翠翠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第一步。乾隆的介入,至少保证了调查不会被人暗中动手脚。
搜查和拘押宫人的过程需要时间。殿内陷入了另一种紧张的寂静。乾隆坐在宫女搬来的紫檀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偶尔掠过林翠翠,带着审视与探究。
林翠翠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心思却飞速转动。是谁?有能力在她身边掉包东西?是那个眼神慌乱的宫女?还是另有其人?对方的目的,显然不只是除掉一个容贵人那么简单,更像是冲着她来的连环计。若她刚才没有发现那个微弱的荧光记号,此刻恐怕早已被打入天牢,百口莫辩。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李德全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与地上碎裂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玉胭脂盒,只是这个盒子完好无损。
“皇上,奴才在长春宫林姑娘妆奁的暗格内,找到了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盒胭脂上。
乾隆示意太医:“验。”
太医上前,接过胭脂盒,打开,用银针探入。取出时,银针光亮如初,并未变黑。
“皇上,此盒胭脂无毒。”
林翠翠立刻道:“皇上,这才是民女亲手所制的‘桃夭’!请准许民女验证!”
乾隆点了点头。
林翠翠接过那盒胭脂,同样蘸取少许,涂抹在自己另一只干净的手腕内侧。然后,她借着殿内明珠的光线,调整角度,仔细看去。
果然!几个微小的、淡蓝色的荧光点,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皇上请看!”林翠翠激动地将手腕呈上,“这才是民女胭脂的标记!虽然肉眼难以辨识,但民女有方法可以证明其存在!”她目光扫过殿内,看到一名小太监腰间挂着一个用来吸汗的、材质特殊的香囊,立刻道,“可否借这位公公的香囊一用?”
乾隆示意允许。
林翠翠取下香囊,将里面一些具有微弱吸光特性的植物粉末倒出少许,轻轻洒在带有标记的手腕上,然后快速吹掉浮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几个淡蓝色的光点,因为粉末的衬托,在特定角度下,竟然变得隐约可见!
“这就是民女的独门印记!”林翠翠声音铿锵,“地上那盒,绝无此标记!”
事实胜于雄辩。两盒外观几乎一样的胭脂,一盒有毒无标记,一盒无毒有标记。栽赃陷害,已是昭然若揭。
乾隆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群被拘来的、瑟瑟发抖的宫人。
“说!”帝王之怒,如同雷霆,“是谁,调换了胭脂?”
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沉重地倾泻在每一个被单独隔离在偏殿的宫人身上。
御前审问,由皇帝亲自主持,带来的心理威慑是毁灭性的。不到半个时辰,一条清晰的链条便被梳理出来。
负责给林翠翠房中更换鲜花的小宫女,熬不住恐吓,最先崩溃哭诉,指认她是在受了贵妃身边那个二等宫女(名唤彩珠)的指使和银钱利诱下,趁林翠翠不注意时,用一盒外观相同的胭脂,换走了真的那盒“桃夭”。
彩珠被拖到乾隆面前时,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却咬紧牙关,只说是自己看不惯林翠翠恃宠而骄,想给她个教训,并不知道那胭脂里有剧毒。
“不知道?”乾隆的声音冷得能冻结血液,“‘鸠羽红’乃宫中禁药,你从何处得来?若无人指使,你一个宫女,哪来的胆子和能耐行此构陷之事?给朕用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彩珠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眼看侍卫就要上前,她终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尖声叫道,“是……是……是奴婢偷听了……偷听了裕妃娘娘身边瑾汐姑姑的吩咐,让……让想办法让林姑娘惹上麻烦……奴婢鬼迷心窍,以为只是让容贵人用了不舒服,败坏林姑娘名声……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剧毒啊皇上!”
裕妃!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
裕妃,出身满洲大姓,地位尊贵,育有皇子,在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平日虽与林翠翠并无明面冲突,但其性善妒,且其家族与前朝试图影响乾隆决策的某些势力往来密切。林翠翠的存在,她那些“奇技淫巧”带来的影响力,尤其是乾隆对她显而易见的特别关注,显然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裕妃指使手下心腹,利用贵妃宫中不甚得志、易被收买的宫女彩珠,再通过彩珠买通更低等的小宫女,完成掉包。一石二鸟,既除掉了可能威胁她们地位的林翠翠,又顺便让与裕妃有些旧怨的容贵人中毒,甚至可能还想借此打击主持宫务的贵妃……
好精密的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贵妃脸色铁青,既是恼怒自己宫中出了内鬼,更是对裕妃将手伸到自己地盘感到愤怒。其他嫔妃则噤若寒蝉,生怕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乾隆面沉如水,眼底是汹涌的暗流。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林翠翠面前。
嬷嬷早已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伸出手,亲自将仍跪在地上的林翠翠扶了起来。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透过薄薄的夏衣传递过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委屈你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林翠翠鼻尖一酸,方才强撑的坚强险些溃堤。她垂下眼睫,轻轻摇了摇头。
“李德全,”乾隆转向总管太监,语气恢复帝王的冷酷决绝,“传朕旨意,宫女彩珠,构陷官眷,私运禁药,罪不容诛,拖出去,杖毙。涉事小宫女,杖责一百,发配辛者库。裕妃……”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御下不严,心生妒忌,禁足长春宫半年,非诏不得出,份例减半。其身边宫人瑾汐,即刻锁拿,严加审讯!”
旨意一下,尘埃落定。彩珠绝望的哭嚎声被迅速拖远消失。一场差点让林翠翠万劫不复的危机,在乾隆的强势介入下,以雷霆手段被迅速平息。
“都退下吧。”乾隆挥了挥手,遣散了殿内众人。
嫔妃、宫人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昏迷的容贵人被移至内室继续救治,以及几个心腹太监宫女侍立在远处。
殿内瞬间空荡下来。
乾隆的目光再次落在林翠翠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意味。“你那验证胭脂的秘法,”他缓缓开口,“倒是稀奇得很。”
林翠翠心头一紧。她知道,这超乎寻常的“秘技”必然会引起他的好奇甚至猜疑。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皇上,”她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民女自幼喜欢摆弄花草脂粉,偶然发现某些特殊的矿物、贝母,在特定条件下会有些奇异的光泽变化,便记在心里。制作胭脂时,想着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记号,或许能防患于未然,不曾想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她半真半假地解释,将现代知识归结为“偶然发现”和“个人兴趣”。
乾隆凝视着她,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伪装。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你很聪明,也很大胆。” 不知是褒是贬。
他踱开两步,背对着她,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这后宫,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步步杀机。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林翠翠默默点头。她当然知道。经过此事,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宫墙之内的冷酷与险恶。
“朕……”乾隆忽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林翠翠心头一跳,是怜惜,是恼怒,还有一种近乎霸道的占有欲,“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他的话语像是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林翠翠心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就在这时,御前侍卫统领匆匆入内,单膝跪地,面色凝重地呈上一封密报:“皇上,八百里加急!西北军情……”
乾隆眉头瞬间拧紧,接过密报,迅速浏览,脸上的柔和顷刻间被严峻所取代。他看了林翠翠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化为一句:“你好生歇着,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带着侍卫统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流露的真情只是月光下的幻影。
危机解除,真凶伏法,皇帝承诺……似乎一切都在向好。殿内烛火噼啪,映照着林翠翠独自站立的身影。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荧光记号,又抬眼望向乾隆消失的殿门方向。
帝王心,深似海。前一刻可以温柔维护,后一刻便因江山社稷而毫不犹豫地转身。
西北军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对她,对他们之间刚刚经历考验、微妙滋生的情愫,产生怎样的影响?
而裕妃虽被禁足,但其根基深厚,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今日遭受重创,她真的会甘心吗?这重重宫阙之下,下一次暗流,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汹涌袭来?
夜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