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面对面而坐的两个男子,一个身材极宽一身肥肉,另一个则清瘦孱弱,穿着一身官学学子衣衫。
胖的那个不必多说,正是钱员外。
至于另一个……许悦溪眯起眼,将背影和声音来回对照片刻,很快睁大了眼睛。
是宋岭!
霍星蓝刚成亲的夫婿。
屋里,两人还在闲聊。
钱员外人还在这儿,许悦溪不愿再耽搁,正要摸索着去找许孟九。
却被一句话定在原地。
“祥瑞开光结束前一天,拍卖同上奏折的名额。
高家在天海县开了追风铺子,又捐了好些取暖物资……
另外似与戚指挥使达成某种协定,不必参与拍卖,就能白得一个名额。”
钱员外砸吧着热茶,看向宋岭:
“我要高家主动让出名额,你在陆县令面前也有几分薄面,记得替我美言一番。”
高家主动让出名额,也得陆县令等人同意才行。
宋岭现在毕竟是官学学子,稍稍替他在姓陆的面前说上几句话,问题不大。
宋岭语气淡淡:“我会尽力一试,在不暴露身份不招惹来怀疑的前提下,只是我爹娘那边……”
“放心,你爹当天海县县令时,替大人做了那么多事,送了那么多银子,我等不会坐视不管。”
宋岭稍稍松口气,再度说起银子的事。
霍星蓝那铺子一直砸银子却不赚钱,他看得出霍星蓝打的什么算盘。
只是他另有要事不得不办,正缺一大笔银子。
许悦溪骤然得知大秘密,屏住呼吸盖上角落的瓦片,蹑手蹑脚继续行进。
这处厢房屋后,就有一间烛火晦暗的厢房,门口守着两个打呵欠的小厮。
且隔着窗户,有一道身影正来回走动。
再趴在屋顶一看,正是被强行掳来的许孟九。
房间里,许孟九惊惧之余,愤怒更盛。
光天化日之下,人群拥挤之时,钱员外都敢掳人!
还绑错了!
现下不知道溪儿情况如何,外头风雪正冻人,关在柴房,怎么了得?
就在许孟九思考怎么带上溪儿逃跑时,头顶突地砸下一小个雪团。
她微微一怔,猛然抬头,就见有只胳膊穿过瓦片伸进屋里,冲她招了招手。
许孟九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一脚踩化雪团,扑向门口:
“来人!我要去茅房!快放我去茅房!”
许悦溪瞬间明悟。
门外的两个小厮冻的直打哆嗦,听到房间里再度闹腾起来,都懒得搭理。
过了好一阵,见她还没消停,其中一个小厮缩着脑袋:
“要不放她去?我们就在门口守着,不然待会儿老爷也不能尽兴。”
另一个小厮想起老爷发火的样子:
“成,走呗。唉,也不知道老爷看上她什么了,一后院的美娇娘放着不管,偏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农庄……”
许悦溪在茅房等了一会儿,许孟九狐假虎威,拿钱员外威压两个要进茅房守着的小厮,逼他们守在门口,得离茅房三步远。
许孟九一进茅房,抱住许悦溪打量几眼,拿气音道:
“你没受伤吧?都怪我,我早该……”
许悦溪摇摇头,见许孟九裹的还挺严实,可算松口气。
门口有人守着,两人不敢多说什么话,不停比着手势。
许孟九:你快跑,我拖住他们,不然等会儿他们注意到了,就来不及了!
许悦溪摇头,指了下许孟九。
这年头,女子在外过夜,都恐于名声有碍。
更别说许孟九留在农庄,将要遭到什么对待,不用猜都知。
许孟九轻叹口气,指指门外。
那两个小厮就守在茅房门口,必须得有一个人吸引注意力,否则惊动众人,两个人都别想逃。
凭她们两人,决计打不过门口的两个小厮。
许悦溪沉思间,许孟九听到轻微脚步声传来,立马将她往身后一藏,冲门外大喊:
“干什么干什么?我拉屎呢,不许进来,否则我和老爷告状,没你们好果子吃!”
小厮悻悻喊了声:“你快些,这天都黑了,别耽搁老爷的大好事!”
许孟九深吸一口气,按住许悦溪的肩膀:
“听我的!我身上还有空山给的小刀呢,不会出事的。”
话一说完,许孟九利落将她往杂物后头一推,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还不快走?耽搁了老爷的大喜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砍!”
许孟九在两个小厮的监视下回到房间里,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取下发间簪着的细长竹子,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这护身的小玩意儿,趁人不备刺伤一个人还行。
人一多,又有了防备,可就……悬了。
许孟九只盼着溪儿听她的话,尽快跑出这里,跑去安全的地方求救。
“老爷。”
“老爷,许孟九就在屋里呢,您快进去吧。”
许孟九全身紧绷,拔出竹中剑藏在衣袖里,冷眼看向门口。
就在这时,拴死了的后窗传来细微动静。
一个不起眼的东西,被塞进屋里。
不多时,许孟九看着被迷晕在地上的钱员外,心脏剧烈跳动不停。
她不停吞咽唾沫,有些手足无措。
溪儿给的药,都用在了这头‘肥猪’身上,屋外那两个小厮该怎么办?
……不管了!
许孟九眼神逐渐变得狠辣,抽出竹中剑,冲着钱员外的胯下用力一切。
瞬间,血染红了一片衣衫。
许悦溪想法子支开小厮,跑进屋里目睹这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
见许孟九罢了手,许悦溪赶紧拽起她冲向茅房:
“那两个小厮被我引开,很快就会回来。
茅房屋顶离院墙不远,我们抽上一块板子踩过去,再……”
许孟九拎起衣摆逃跑的同时,仍有些疑惑:
“你是怎么支开他们的?会不会……”
下了好一阵的雪,许悦溪一脚踩着许孟九肩膀,爬上茅房屋顶:
“砸银子。他们以为是钱员外掉的,两个人为争银子,直接打了起来。”
许孟九心疼银子片刻,就近从茅房拆了块板子,翻身上了屋顶,搭在茅房和院墙中央。
她踩了两脚略做试探后,毫不迟疑踩起板子走到院墙上。
“溪儿,我比你重,都平安走了过来,你放心走就是。”
许悦溪回头望了眼钱员外方才和宋岭商议的厢房,在许孟九急切担忧的目光中,突然再度跳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