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轮到许望野看猪,见状有些无奈:
“要不放了它?”
许悦溪沉吟了下:“现在放了,它变红烧肉的速度,只会更快。”
许望野心知肚明,这话,说的没错。
不用回头,他都能察觉到好几道视线,隐晦地扫过小野猪一遍又一遍。
脚上缠了布条,走起路来不用直接接触地面,再也没磨出血泡。
许悦溪十分满意。
这法子,还是何秀云说的。
只是何秀云好多好多年没有逃荒流放了,早已将相关的都忘的差不多。
在山上休息闲聊时,聊起山北村山南村的来历当晚做了一场梦,她才想起还有这么个法子。
晌午一到,原来的逃荒队伍,好些人都提议找个地方原地休息,顺带吃饭。
“这天儿太热了,晒得人脑袋发晕,走起路来都没什么力气,要不先休息吃饭?”
“我们先前就是这个时候休息的,你们不饿不渴吗?”
“还得走到什么时候?要不……”
赵里正没有理会,背着月芽一步步继续走着。
听了郑里正的话,他已经知道现下情况有多糟糕。
能多走几步路,就多走几步路。
得尽快走到郡城。
进了郡城,一切都不用愁了。
许悦溪被晒得唇干舌燥,不得不拿出水囊,小心喝了口水。
越往北,水源越不好找。
她空间里倒是还有好几个水囊,和几大木桶的水,但还不确定下一回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水源,得尽量省着点喝。
“大哥,喏。”
许空山空出一只手接过水囊:
“你还吃得消吗?我看里正这架势,只怕得再走上一两个时辰,等到太阳最烈的时候再休息。”
许悦溪摇摇头:“我隔上一会儿就到驴车车厢里坐一段路,勉强还能撑住,我就怕爷奶和大川大海程灵他们……”
许空山沉默了下,示意她去看许老汉。
许老汉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分别装着大川和大海。
两个小孩三四岁,可也不算轻。
许老汉步伐坚定,身形都不带晃的,甚至比一旁的许仲还要精神。
许悦溪:“……”
晌午的太阳还不算什么,过了晌午,每走出一步,头顶都有被灼烧的感觉。
许空山都被晒得眼前发花。
没一会儿,就听队伍里有人路过阴凉地时顺势往地上一瘫,大喊:
“不行,我不走了,又饿又热,我走不动道了!里正,我们在这儿休息休息……”
霍星蓝擦了下汗,不用回头都知道,说得出这话的,不是和她同行的那些村民。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肚子也饿了。”
霍星承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霍星蓝没有搭理他,王镖头手底下的一个镖师回复道:
“得再走上一段路,等到太阳最热的那阵,再找地方休息吃饭。”
霍星承考虑到他现在坐在马车上,忍了:“姐姐,我口渴。”
心腹和镖师同时看向霍星蓝。
水源的重要性,霍星蓝一早便知道,提醒过他们一次又一次。
霍星蓝没有搭理霍星承,也没有人搭理赖在阴凉地不走的徐癞子。
眼看一个又一个人一声不吭越过他离开,徐癞子傻眼了。
不是……怎么连个劝他的都没有?
山北村陈老汉走过时,见徐癞子眼巴巴瞅着他,虚弱地道:
“大家都累,都饿,自个儿忙着顾全自家人还来不及。”
谁还有多余的精力和口水留给别人?
山北村的赵里正听到消息,原本想扭头劝徐癞子继续走。
但被郑里正劝住了。
郑里正语气冷漠且残酷:“都逃荒了,我们不可能顾全每一个人,自个儿的生死自个儿做主。”
自己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他们何必插手?
赵里正心情愈发复杂。
山北村山南村临近,他和郑里正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深知郑里正是个什么性子。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将一个力抗海匪关心村民的人,变成现在这么冷漠的样子。
徐癞子赖在地上好一会儿,见还真没人来劝他,悻悻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跟在队伍后面走着。
“原地休息,都别走远,吃过饭后继续赶路。”
两个里正的话,让众人可算卸下一口气。
许仲搓搓手,刚打算喊人捡柴堆土,像以前那样搭个临时灶台。
许悦溪摆摆手:“爹,我们今天中午不做饭,吃点馒头干粮,混水喝算了。”
许仲一愣,扭头见其他人找了个阴凉地躲荫,慢吞吞啃着干硬发馊的窝窝头,顿时明白过来。
忙着赶路,垒灶做饭只怕来不及了。
许仲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和大哥三弟程家吕家都说上了一声。
他们本就不是顿顿都垒灶做饭,闻言坐下安静啃干粮。
许悦溪啃着冷硬的馒头,边吃边打量路边的动静。
休息时,不时有流民路过,望向他们的眼神隐晦又隐含恶意。
再看逃荒队伍的人,许悦溪皱了下眉头,今晚只怕不怎么安生。
她走到驴车边上,低声和程瑶说了几句话,再喊来许仲和许空山,让三个人分别去提醒许家程家和吕家人。
许悦溪则勉强咽下馒头,来到赵里正身边。
在赵里正和赵树疑惑的视线中,许悦溪慢吞吞坐下,轻声道:
“郑里正带来的村人,好些都没带干粮,亦或干粮都被强抢了。”
赵里正眼皮一跳,猛地站起,看向混在一起的两个逃荒队伍。
比起后一批村人,提前逃荒的明显更不设防,吃喝都没有顾虑,也没有另一波人那般警惕。
和霍星蓝的行为类似。
但赵里正一看便知道,霍星蓝带了心腹和镖师,个个身板硬朗,一个顶三个。
某些断粮缺水的人,不敢打霍星蓝的主意,对其他人,却不会有任何顾虑。
同村?熟人?
在饿肚子濒死面前,同村算什么?熟人又算什么?
坑的就是同村熟人!
赵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赵里正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看了看不远处没作声的郑里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晌午过后休息,当真只给了一碗饭的时间。
许悦溪杵着木棍跟上驴车时,后头还有人手忙脚乱地收拾锅碗行李。
“这么快?这才歇了多久?我这水刚烧开,饭都还没吃呢……”
提前逃荒的人低声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