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大概看出队率十分看好许空山。
他还没去过山寨,只当队率相中许空山一身力气,不免心中暗恨:
“队率,许仲一家子都鬼得很,您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被突来的一脚结结实实踹中心窝。
老白被踹倒在地上,惨白着脸,硬生生咽下喉咙里的哀嚎。
田老婆子挣脱山匪的辖制,揣紧了包袱,呸了句‘活该’!
队率警告地盯着田老婆子,直到她闭上嘴,才慢悠悠向狼狈爬起的老白:
“你和许家有仇,我看得出来。我不说,是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但并不意味着你能拿我当傻子耍。”
老白口腔里满是血腥气,不住点头:“是,是……”
看守村口的山匪迟疑地提醒:“队率,那小姑娘说的要是真的,两位百户没能抓到人,回来不就……”
兴师动众领了五百人下山,却没能抓到人。
除非攻进青云县城。
可青云县城,岂是区区五百个人,就能打进去的?
那两个百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白忙活一场,还不得把气都撒到他们头上?
队率摸着下巴,围着许仲和许空山转了一圈,伸出手指:
“将他们分开关押,一一审问……等等,厨子就不用审了,老白,你带他去厨房,做一顿饭犒劳两位即将回村的百户。”
六个人顿时面露惶恐。
许空山不停挣扎:“你快放开我们,不然等官府来人,没你们好果子吃!”
两个山匪都摁不住他,又喊来三个,才勉强压住。
队率走到被堵了嘴的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眼眶微红,瞪向他的目光又是愤怒又是惊惧。
“她由我亲自看管,都押下去。”
一群山匪三三两两押着人,一窝蜂散了。
只留下两个守村口的,和许仲、老白。
老白捂着胸口,看向许仲的眼神格外凶狠,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你儿子女儿都在队率手里,我劝你识相点,不然第一个杀的,就是许悦溪!”
许仲冷冷瞪着他,没有吭声。
老白扭头走向厨房,撂下一句:“跟上。”
许仲回头看看散漫躺在村口墙头的两个山匪,回想起许悦溪的叮嘱。
山匪窝里那么多人,没有价值的废物,只会被欺凌。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空山一样,展露自身的本事和价值。
被看重,才能被送进青云寨。
青云村的厨房,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一户民居。
摆满抢来的各色食材,还有两大缸干净的水。
老白领着许仲来到门口,和守厨房的人说了声‘队率派来的’后,两人顺利进了厨房。
许仲一眼瞧见,灶台上摆了两口大铁锅。
其中一口明显是从别处拿来的,大小和灶台不相符。
许仲仔细观察厨房的时候,老白冷笑了一声。
许悦溪害他被队率一脚踹中心口,这事可没完!
“喏,”老白和守厨房的人赔笑了一会儿,端来一个木盆放在地上,盆里装了几样食材,“你就用这些食材做几道菜。”
他斜眼睨着许仲,不怀好意地道:
“许大厨,你可得好好做用心做,百户和队率要是吃的不满意……山寨可不缺厨子。”
许仲对最后这句话并没有太大反应,他低头看看木盆,眉头缓缓拧起。
鸡鸭内脏、几块白豆腐、一条牛尾巴。
老白故意挑了些难做且难处理的食材,见许仲果然面露为难,他轻飘飘地道:
“都什么时候了,能有这些食材,算不错的了。
你还要什么食材,就和守厨房的刘哥商量,但这几样食材,必须用上。”
他话刚说完,门外突地传来一道喊骂声:
“老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老白脸上的笑容一僵,想也不想转身离开厨房,只匆匆撂下一句:
“还不快做?想死的话,我这就去跟队率说说,第一个杀了许悦溪!”
许仲环视一圈厨房,再看看木盆,将豆腐和牛尾巴都拿出放去一边。
他拿了个碗,到灶台里捣鼓几下,舀出半碗草木灰倒进木盆里,开始搓洗鸡鸭内脏。
另一边,
田老婆子全程紧张地拽紧包袱,一副生怕被抢了的模样。
山匪看得嗤笑一声:“就你那红薯皮,还当宝贝揣着呢?
不说山寨里,就是在青云村,糙米大豆管够,顿顿还能喝上肉汤。
你要老老实实的,缺不了你吃,也缺不了你喝,可要不识相的话……”
田老婆子抿紧嘴唇,布满细纹的脸上满是不信。
山匪将她带到一处房间,警告一番后,关上门离开。
田老婆子紧紧抱着包袱,脑子里不停乱想,一时担忧大牛不知道被山匪关在哪儿,一时又担心许悦溪。
毕竟过来前,赵里正和郑里正抓着重点提醒过。
除了大牛,她务必得保护好许悦溪。
‘吱吖’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田老婆子没了菜刀,下意识抱紧包袱,猛地抬头,就见那个队率带着两个山匪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山匪手里端着一碗盖了肉和酱菜的饭。
他将碗筷放在桌上后,就站到了队率身后。
见田老婆子眼里满是防备,队率笑了笑,找了个凳子坐下:
“大娘,我听老白说,昨天上山的那个力气可大、人又高又壮的憨厚小伙子,是你儿子?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送人送的急,还没来得及问呢。”
田老婆子直勾勾盯着他,没一会儿,眼神又瞟向桌上的饭,没有吭声。
队率也不急,耐心等待着。
良久的沉默后,田老婆子嘶哑着嗓子开了口:
“大牛,我儿子叫田大牛。他从小力气就大,脾气又跟牛似的,死犟,我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儿。”
队率满意一笑,示意手下将桌上的饭递过去。
“这名字不错,不像我娘,给我取了个李七。听听,多简单的名字,出去都招人笑话。”
田老婆子手里被强硬塞了一碗饭,她盯着饭还来不及,哪有空搭理别的事。
“大娘,你吃啊,走了这么远的路,饿了吧?”队率笑眯眯说出目的,“你们母子顿顿啃红薯皮哪儿成啊,大牛哥壮实,那点红薯哪吃得饱?”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就是不为了你自个儿,也得为大牛哥考虑考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