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陵畅谈了一番想法,急匆匆回家收拾行李去了,离开前还不忘提醒许悦溪早做准备。
林陵前脚刚走,许望野再度找上门。
许悦溪还在想郡城的事,就见许望野塞了一碟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点心给她,凝重地道:
“前几天不是说继续盯着霍星蓝吗?”
“短短几天里,整个村子都沦陷了,能住人的不能住人的屋子,都住满了信奉她的人,几乎对她言听计从,防备警惕进村的所有人。”
“其中好几个百姓颇为眼熟,分明是我那日排队时曾见过的。”
“另外,我查到那处庄子,好像是郡城一个姓魏的大官,他外孙名下的庄子。”
许悦溪正奇怪许望野是怎么在整个村子的防备下探得这么多消息,许望野心虚地咳了一声,缓缓道来。
许悦溪:“……你说什么?冯船让小弟把向黎卖了?”
向黎,许悦溪是记得的,一开始不是冯船的小弟,而是追风铺子的伙计。
高碎琼他哥曾提过一次,雨花村的带鱼祥瑞,就是向黎传回的消息。
另外,真祥瑞送入渡远寺开光时,许悦溪被钱家套麻袋掳走,也是向黎给的情报。
许望野摸摸鼻子:“没办法,秋姑娘和大牛叔闹过一场后,整个村子都警戒了起来,不能再用旧法子。”
许望野倒是想自个儿潜伏进庄子,但霍星蓝认得他,也认得赵沐。
也就冯船和他手底下的小弟能用。
而包括冯船在内的九个人里,就向黎乍一看文文弱弱、没什么攻击力,更让人信得过。
果不其然,向黎换了身女装,被卖进庄子后,轻易就凭天海县的出身和‘柔弱’的性子,得了霍星蓝的信任。
许望野抬头望天:
“不止向黎一个,冯船他们担心向黎在庄子里出事,干脆分批将自个儿也卖进庄子——那庄子正大肆招人呢。
赵沐和秋姑娘就在村外盯着,一有什么不对,就来通知我们。”
许悦溪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人才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还挺能搞事的!
“野堂哥,我记得在山北村时,你可老实了。”
根本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许望野沉默片刻,偏头看她。
是啊。
他这是跟谁学的呢?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片刻,许悦溪轻咳一声,手指无意识敲着桌子:
“有件事,我正发愁该怎么开头,你们弄这么一出,我反倒有了主意……”
许望野瞬间警惕:“什么事?你可不能去那庄子上,霍星蓝逃荒路上几次针对你……你要这么干,我可就跟二婶说去了!”
许悦溪摇摇头:“我细胳膊短腿的,去了也不能干活,何必费那功夫。
我就是琢磨着,斗米千钱,未免太贵,而且限量。寻常百姓,逃荒至今钱粮本就不多……”
程瑶和两个妯娌来到郑袖这儿,一边看顾咿咿呀呀的澄澄,一边飞针走线缝补衣服。
许闻风同样去城门口应召干活了,据说每干三天的活,就给半斤黄豆,无数百姓响应。
郑袖有心去干活,替许闻风减轻些负担,却被孙禾摁下了。
孙禾拿银针挠了挠头皮,语重心长地说:“你身子本就孱弱,还没出月子便急急忙忙开始逃荒。
现下还在下雨,你出门找活干,身子骨哪里吃得消?
你这会儿还年轻,不觉得有什么,等上了年纪,有你难受的。”
孟倩见郑袖有些感动,也有些不好意思,温声笑道:
“大嫂这是在关心你呢,更别说澄澄还小,伤寒才刚刚痊愈,亲爹不在身边照顾着,你这个娘再出门干活,你让澄澄怎么办?”
程瑶查看了下衣服上新缝制的兜,放在一旁后逗了逗澄澄:
“就是,娘昨儿个才说,周围的活不好找,个个抢着干。
张巧儿、梁如仙婆媳、徐嫂子、周嫂子和王家嫂子到周围村子奔波了一天,都没找到活干,差点还被人盯上。
要我说,你就老实待在家里照顾孩子,等养好了身子,等安定下来,多的是干活的时候。”
孙禾和孟倩叹口气,又劝了两句。
郑袖勉强笑了笑,刚将澄澄哄睡着,何秀云便走了进屋,见孩子睡下了,压低声音问程瑶:
“我刚从李木匠住的那屋探望回来,迎面撞上溪儿和望野出了门,他们干啥去了?
郡城周围全是人,他们两个小孩,可别出了什么事。”
许望野这两天老在外面不回家,孙禾本就纳闷他在捣鼓什么,问过几次又没得个准话,这时听了,就将目光看向程瑶。
程瑶一愣,莫名有点心虚:“可能……可能在想什么赚钱赚粮的法子吧。”
孙禾倒不盼着许望野赚什么大钱,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呢,又经历了逃荒、山匪种种事情。
她本来还想说改天劝劝,转念一想,可能是给溪儿帮忙去了,便没有多说什么。
——溪儿平安将望野等人带下山匪寨后,孙禾彻底心服口服。
本来嘴上还会抱怨两句,这几天可算老实了。
何秀云听了程瑶的话,半信半不信,出于对许悦溪的信任,只嘀咕了一句:
“眼下情况可不算太好,还能有什么法子赚银赚粮?”
总不能让许仲做了饼子放外头卖吧?
先不说粮食够不够,饼子一出屋门,还没摆到城门口,都得被抢光。
许悦溪和许望野出了门后,率先来到城门口,找上正在干活的许空山。
许空山得知两人的来意,嘴角抽了抽,盯着还没到他腰高的许悦溪:
“真要这么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许悦溪眼巴巴瞅着大哥:“我又不干什么坏事,就是帮她如愿而已。
这事要成了,粮价铁定会降,能活不少百姓,于苍生于天下都有利!”
许望野在旁边补充说明了霍星蓝在那村子干的事。
许空山一琢磨:“那行,铁棒是吧?我找找凝云,想法子给你弄来。”
许悦溪一听姐姐的名字,当即眼珠子一转:“大哥……”
许空山:“……放心,我不会照实说的。”
任凭百姓如何抗议,如何争论,粮价照样居高不下。
粮商无动于衷,郡城官员或敷衍或同样没有办法。
郡城外施粥舍馒头的地方,每日挤满排队的人,依旧有半数以上的百姓不得饱腹。
直到某天深夜,接连九道雷霆劈在郡城外几里远的一处庄子上。
不少人被雷声惊醒,冒雨趁夜跑去围观。
翌日,神女携五谷杂粮、红薯芋头、板栗蘑菇现世的消息,传遍郡城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