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庆幸这三天和曹里正相处得不错,没把人得罪了。
许悦溪熟练地回屋,借着遮掩从空间翻出两包红薯干。
——爹去年看村里红薯多得是,抽空晒了些。
不多。
这两包就是剩下的全部了。
许悦溪牵着大哥的手,屁股后头跟了一连串人。
许望野和许孟九,以及三个小孩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不时又被路边蹿过的小猫小狗和大鹅吸引了注意。
许孟九望望清澈明朗的天空,再看看安宁平静的明潭村,和撅着屁股追大鹅的大川大海,想想以后说不定当真落户潭州城,突地生出些许恍惚感。
许望野走在她旁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敲定留在潭州后,空山堂哥私底下和他提了下举荐信的事,是个什么意思不用说。
但许望野直接拒绝了。
凭他那点学识,别说南川书院,就是潭州城里稍稍有些门槛的书院,都不一能进。
何必浪费一张举荐信?
可拒绝这事,说起来容易,做了后心底难免有点后悔。
许望野承认,后悔不止一点点。
毕竟那可是整个江南都名声在外的南川书院!
“哎呦,来就来,还带什么吃食?快坐,我刚忙完温秀才的事,你们早来一些,我都不在家。”
许悦溪兄妹俩被曹里正迎进了家里,其他人并没有跟进去。
许望野和许孟九找了个僻静地方,盯着被大鹅叨着到处跑的大川大海和许梦章。
许孟九敏锐察觉到她这位堂弟情绪有点低落,她拍拍许望野的肩膀:
“你有心事?乐意和我说说吗?我不一定能帮你想法子解决,但多个人说说也不错。”
许望野偏头看向这位堂姐,钱家一事过后,这位堂姐比他的变化还大,变得更坚定且坚毅。
逃荒一路上,少不得孟九堂姐帮奶奶和娘她们上下操持、照顾。
他缓慢眨了下眼睛:“我……空山得了两封书院的举荐信,他和我提过一次,但被我拒绝了。”
许孟九仔细观察着许望野的神色,明白他许是有些后悔,又因这分后悔,生出些许愧疚与不安。
因为那两封举荐信,是许空山一家弄来的,本来就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还在临海镇时,许空山一家本就帮了许望野良多,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帮忙,许望野都不一定进得去官学。
许孟九同样得了许悦溪一家颇多助益,没有二叔将她运作进官学,她说不定就被钱家抢走当了不知多少房的姨娘。
没有许悦溪救她,她被钱家掳走,只怕小命都得没。
如果是她,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说不定也会和许望野一样。
许孟九心底有点感慨,面上笑着道:
“一看你就没听溪儿的话,溪儿可说过,凡事论迹不论心。
我没读过书,你应该知道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你纵使有些许后悔,也没哄他骗他拿出举荐信,或是昧着良心偷抢,那有什么好愧疚的?”
还真是许悦溪说得出的话。
许望野几乎能想到许悦溪说这话时的神情,他忍不住笑了下:
“唉,我就是……就是……”
“嘎!嘎!嘎!”
“哇啊啊啊啊!哥!姐!快救我!!这大鹅叨我屁股!”
许孟九坐在原地不动,看着许望野快步走上前,双手张开驱赶那只叨完惹怒它的大海、再叨跟着看热闹的大川和梦章。
大海呜呜直叫唤:“哥,我屁股好疼!”
许望野赶走张开翅膀扑腾的大鹅,揉按了下大川和大海的脑袋:
“你们啊,非得进书院念书才能不到处折腾闹事。”
大川正憋着眼泪,闻言眼都睁大了:
“书院?念书?我们?!”
不要哇!
三哥和空山堂哥到林秀才那儿念书时,他们跑去凑过热闹,听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再一看晚上回家还得写大字、苦背书,天不亮就醒去上课……
大海一抹眼泪,小心翼翼地问:
“三哥,你是在唬我们的,对吧?我昨晚上还听娘嘀咕,说家里没银子了……”
许望野并不奇怪这俩小孩的反应:“曹里正说了,你们俩正是念书的年纪,得进书院开蒙,不用银子的那种。”
大川大海如遭雷劈。
屁股上被大鹅叨的几下,都没有三哥说的这一句话有杀伤力!
许梦章也被叨了一下,正捂着屁股跟姐姐抱怨,一听大川大海还得去念书,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屁股也不怎么疼了,埋着头嘿嘿直笑。
许孟九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还记得你几岁吗?十三岁同样是开蒙的大好年纪。”
要不是她都十六七了,已经过了开蒙的年纪,许孟九都想进书院开蒙认字念书。
许梦章‘嘎嘎’笑声骤然一停,不受控制地想起两位堂哥被两个秀才先生来回训的场景:“……”
曹家,
许空山和曹里正来回客套一番后,问起温秀才的事。
毕竟温秀才算是他半个先生。
曹里正瞅瞅这小子的身板,心说不输他那个在王府当侍卫的儿子:
“温博文和何邦两个都是秀才,本来一人能分一栋带院子的宅子。
但何邦坚持要跟着他岳父一家一块儿住,我便请那登记的小吏通融一番,分了一处较为偏僻的两进宅子。
另外,温博文的夫人,也就是周娘子的家人,不能和他们同住,又买不起潭州城里的宅子,温博文便问了我周围几个有房可租的村子,哪个村子更适合居住,村人更和善。
我忙上忙下的,花了小半天,才将这事办妥了。那家人花三两银子在文禄村租了处房子,不算大,但住一家子人还挺舒坦的。”
许悦溪和许空山对视一眼,没什么问题了,只能感慨有功名的秀才在潭州城可真吃香,她直入正题:
“曹爷爷,我们过来,还有一件事得问问您,我们落脚的那处庄子,不知价钱几何?
是租划算呢?还是买划算呢?”
曹里正对他们留下的决定并不惊讶——留不住人才,郡守和王爷不就白折腾了?
他笑眯眯比划了个数字:“那处庄子现下归属明潭村,你们要租要买,是和明潭村做交易,而非独独和我或别的人做交易。
因此,这笔银子,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