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平静地开口。
“直播是一种低效的浪费宝贵训练时间的商业行为。”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错愕的莫浅浅，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我的合同应该以竞技成绩为最高优先级。所有影响训练状态的活动都应该被取消。”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时衍这番正论给震住了。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莫浅浅的职业微笑僵在了脸上，她扶了扶眼镜耐心地解释道。
“Echo，我理解你的想法。
但是直播是商业合同的一部分，也是维持俱乐部运营和选手人气的必要手段。
这是所有职业选手的义务。”
“义务？”时衍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选手的唯一义务，就是赢下比赛。”
这是一种更加残酷也更加纯粹的职业认知。
“可是……合同是你亲手签的啊。”莫浅浅感到有些头疼。
时衍沉默了。
他确实签了。
在那份定义了他未来三年职业生涯的合同里密密麻麻的条款中，必然包含了关于商业活动的义务。
他用胜利换取了战术上的绝对权力，却忽略了这份权力本身也需要向商业价值低头。
这是规则。
一个他无法用逻辑和胜利去打破的更底层的规则。
“首席，别那么死板嘛。”
王子第一个出来打圆场，他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说。
“直播而已就当是换个手感。你要是实在不想说话咱可以全程静音就当是给粉丝们看一场高端局教学。”
楚天也难得地开了口，语气虽然依旧有些生硬却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这是规定，躲不掉的。早播完早了事。”
他的话很实际，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对规则的无奈妥协。
莫浅浅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正想顺着台阶往下说，一个冰冷的声音却直接将台阶给踹了。
“他的时间我来补。”
秦封靠在椅背上环抱着双臂，眼皮都未抬一下。
“40个小时是吧？这个月我播80个小时。”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
仿佛那40个小时，只是他可以随手扔出去的零钱。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莫浅浅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Kaiser……这不合规定……”
“那就去改规定。”
秦封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
“告诉直播平台，要么接受这个方案，要么下个赛季的续约合同让他们去找别人谈。”
这已经不是在商量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他自己那恐怖的人气和商业价值，去强行撕开合同的口子。
莫浅浅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知道秦封说得出就做得到。
而俱乐部也绝对不敢为了一个直播合同去得罪这尊真正的财神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有了动作。
时衍抬起头，他没有去看莫浅浅也没有去看那些为他解围的队友。
他的目光落在了秦封身上。
“不必。”
他开口。
“我的义务我自己履行。”
秦封的眉头猛地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
“但是，”时衍打断了他，他看着莫浅浅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有一个更高效的方案。”
“什么方案？”莫浅浅下意识地问道。
“40个小时的低质量直播不如一个小时的高价值内容。”
时衍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笔。
“今晚八点。”
他在白板上写下时间。
“我和Kaiser双人排位。全平台直播。”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全部时，他写下了那个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的，疯狂的条件。
【直播时长：90分钟。】
【直播内容：韩服王者局双排。】
【挑战规则：全程我只用鼠标，不用键盘。】
“轰——”
王子第一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操？！首席你疯了？！只用鼠标？你他妈怎么放技能？怎么打信号？怎么跟Kaiser沟通？”
“沟通，不需要语言。”
时衍放下笔，转身平静地看着秦封。
“一个眼神就够了。”
秦封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先是震惊，随即燃起了一股比任何人都要旺盛的名为兴奋的火焰。
他笑了。
那是一种极其危险又畅快淋漓的笑。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莫浅浅已经彻底傻了。
她看着白板上那行疯狂的字，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同样疯狂的男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重塑。
她颤抖着手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那个她只在最紧急情况下才会拨打的号码。
“黎……黎经理……”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想我可能需要……公关部，市场部，还有技术部，所有的人立刻马上开一个最高级别的紧急会议。”
当晚七点。
整个电竞圈都因为一条由tG俱乐部官方发布的措辞简单的直播预告而彻底沸腾了。
【今晚八点，Kaiser & Echo，韩服王者局双排。】
【挑战：辅助全程无键盘操作。】
这条预告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各大论坛和社交媒体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键盘操作？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笑死我了，tG是输了一场比赛，开始集体发疯了吗？”
“炒作！赤裸裸的炒作！坐等翻车！”
“虽然感觉很离谱，但我为什么……该死的有点期待？”
无数的质疑，嘲讽，好奇，汇聚成一股恐怖的流量洪流，涌向了那个还未开启的直播间。
在线等待人数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突破了一千万。
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LpL决赛的峰值。
八点整。
直播间画面亮起。
秦封那张冷峻的脸和时衍那张清冷的脸，并排出现在了屏幕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
秦封只是对着镜头，冷冷地扔下一句。
“看好了。”
然后在数千万观众的注视下，时衍伸出手将自己面前那把闪烁着RGb光芒的顶级机械键盘的USb接口，干脆利落地拔了下来。
随手扔到了一边。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出现了长达五秒的诡异的空白。
然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堪称恐怖的密度彻底井喷。
【卧槽！！！！！！】
【真拔了！他妈的真拔了！！！】
【疯子！这两个人他妈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时衍没有理会那些已经疯魔的弹幕。
他只是转过头对秦封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眼神。
秦封会意，点下了排位的开始键。
匹配成功。
进入bp界面。
时衍操控着鼠标，用系统自带的轮盘标记，向秦封传递着bp的意图。
【标记-禁用-英雄A】
【标记-选择-英雄b】
简单，高效，却需要两人之间拥有绝对的信任和默契。
秦封没有任何犹豫，完全按照时衍的标记进行着操作。
阵容锁定。
游戏载入。
时衍的桌面上，只有一只鼠标。
他的左手安静地放在桌下，一动不动。
这一幕通过摄像头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观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即将见证的，要么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直播的诞生。
要么就是一场LpL历史上最滑稽，最自取其辱的小丑的表演。
游戏正式开始。
时衍的辅助，是一个没有位移极其依赖技能精准度的英雄——堕落天使，莫甘娜。
而他们的对手，赫然是两名正在直播的LcK的顶级职业选手。
一场跨越国界的神仙打架，在一种最极端最不公平的条件下，轰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