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训练,是酷刑。
高强度的间歇跑,力竭式的核心轰炸,挑战人体极限的波比跳。
王子在二十分钟后第一个瘫倒在地,像一条脱水的鱼。
楚天咬牙坚持了半个小时,最终也因为肌肉过度疲劳,瘫倒在地。
只有秦封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
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勾勒出贲张的肌肉线条,呼吸却依旧沉稳有力。
而时衍则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他的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因为缺氧而微微发紫。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但他没有停。
韩教练喊出的每一个指令,他都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意志力去完成。
动作早已变形,速度慢如残帧。
但他没有倒下。
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一簇倔强的不肯熄灭的火焰。
秦封在做自己的力量训练,但他的余光从未离开过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看到时衍因为力竭而踉跄,那只手就会收紧一分。
他几次想开口叫停,但看着少年那双倔强到偏执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是时衍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用这种最痛苦的方式,去弥补这具身体的孱弱。
“最后一组。”
韩教练的声音,像最后的判决。
“引体向上,12个。”
时衍走到单杠前,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金属杠。
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拉了上去。
一个。
两个。
汗水从他的下颌滴落,砸在地面上,碎成一片水花。
五个。
眼前开始浮现黑斑,肌肉的酸痛已然麻木。
八个。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疯狂的擂鼓声。
第十个。
当他再次将自己拉上去时,手臂的力量终于彻底耗尽。
指节一僵,世界颠倒。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单杠上直直地掉了下来。
“小心!”
林随安惊呼出声。
然而一个黑色的身影比所有人的反应都更快。
秦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单杠下。
他没有去扶,而是直接伸出双臂在时衍即将摔倒在地的前一刻,稳稳地将他打横抱入怀中。
整个训练馆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子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鸡蛋,水瓶“哐当”一声砸在脚边。
楚天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连一向沉稳的林随安都怔愣住了。
时衍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他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鼻腔里充满了那股熟悉的,带着汗水和薄荷味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想挣扎,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闭嘴。”
秦封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压抑着怒火与后怕的惊涛骇浪。
他无视周围石化的众人,抱着怀里轻得像片落叶的少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医疗室。
“他的训练。”秦封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命令。
“从今天起,由我亲自接管。”
......
医疗室里冰冷的仪器滴滴作响。
队医给时衍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
过度劳累导致的暂时性脱力,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秦封的脸色却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遣走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守在病床边。
时衍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感觉怎么样?”
秦封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还好。”
时衍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秦封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他正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七叔。
秦封的眼神一凝,起身走到病房外轻轻带上门接起了电话。
“查到了?”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门内的安宁。
“嗯。”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辆肇事卡车的司机,一年前在狱中突发心梗死亡。对外宣称是意外。”
“但是,”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我动用了一些关系,拿到了他最原始的尸检报告。”
“他的血液里有一种极微量的,能诱发心脏骤停的药物成分。
这种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秦封的呼吸猛地一滞。
“并且在他死后,他远在海外的家人收到了一笔五百万的匿名汇款。”
七叔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锤子,一下下敲击着秦封的神经。
“汇款来自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
秦封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缓缓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那家公司更像是一个中转站。”
“我查到三年前那笔资金流向,指向了另一个人。”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谁?”秦封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秦封以为信号已经中断,才传来七叔的声音。
“是时衍的队友。”
“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被他的光芒彻底掩盖的辅助。”
“吴喻。”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秦封的大脑,瞬间搅碎了他所有的认知。
吴喻?
那个在oracle退役后接管了队伍指挥权,却再也未能带领队伍重回巅峰的辅助?
那个在所有采访中都对时衍的意外表现出无比悲痛的挚友?
秦封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强行拼接在了一起。
嫉妒。
不甘。
被光芒彻底掩盖后滋生出的最恶毒的噬主的欲望。
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血液的暴怒,从秦封的脊椎一节一节地攀升,直冲天灵盖。
他甚至没有和电话那头的七叔说再见,只是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掐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