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带着常年高强度训练留下的薄茧。
那股温热粗糙的触感,通过皮肤的接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失速的强势。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一根一根地调整着时衍握住鼠标的姿态。
“放松。”
他的声音在时衍的耳边低沉地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的食指太用力了,点击的时候不要用指节发力,用指尖。”
他的指腹轻轻地压了压时衍的食指,像是在传递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暖意,引导着他做出最正确的点击动作。
“手腕不要悬空,让它自然地贴合在鼠标垫上。这样才能在需要大幅度移动时,保证稳定。”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托住了时衍的手腕,将它按在一个最舒适也最科学的位置。
时衍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封的胸膛就贴在他的后背上,形成一个禁锢般的怀抱。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雪松与淡淡烟草味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胸腔那细微的震动,正一下一下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他的背脊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了。
只剩下他们交叠的双手,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那颗不听话地疯狂擂鼓的心跳。
他那颗习惯了用逻辑和数据来思考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dpI……你习惯用多少?”
秦封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沉,带上了一丝喑哑。
“……八百。”
时衍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数字。
“回报率呢?”
“一千。”
秦封的手离开了他,开始在电脑上飞快地设置着参数。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开骤然消失。
时衍下意识松了口气,心底却掠过一丝微小的空落。
“好了。”
秦封设置完毕,重新俯下身。
“试试。”
时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混乱的思绪都驱逐出去,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屏幕上。
他动了动鼠标。
光标在屏幕上划出了一道无比平滑,无比精准的弧线。
“怎么样?”秦封问。
“很好。”
时衍由衷地赞叹。
“那就好。”
秦封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没有起身,依旧维持着那个将时衍圈在怀里的姿势。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还有鼠标垫。”
他将那个老鬼赠送的包装精美的玻璃鼠标垫拆开,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
“试试这个。”
时衍将鼠标放了上去。
当鼠标的脚贴接触到那片光滑如镜的玻璃表面时,一种近乎失控的零阻力的顺滑感瞬间从指尖传来。
他只是轻轻一推,鼠标就像一块在冰面上滑行的冰球,瞬间飞出了很远。
“太滑了。”时衍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
秦封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就是我带你来调试的目的。”
他再次覆上时衍的手,这一次力道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你的手腕力量太弱,肌肉控制力也不足。所以你习惯了用高阻力的布垫来弥补你控制力的缺陷。”
“但这也限制了你的上限。”
他的声音像一个最严格也最耐心的教练,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剖析着他的弱点。
“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着去驾驭它。”
“驾驭这种失控的感觉。”
“当你能在这片冰面上,随心所欲地起舞时。”
“你的操作,将再也没有极限。”
时衍看着屏幕上那个因为自己无法控制而疯狂抖动的光标,又感受着手背上那股坚定而温热的力量。
他明白了。
秦封带他来,不仅仅是为了调试一个鼠标。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他,去突破自己最后的也是最顽固的那个瓶颈。
身体的瓶颈。
“我……”
“别说话。”秦封打断了他,“跟着我的节奏。”
他握着时衍的手,开始在鼠标垫上缓缓地移动。
画直线,画圆圈,定位,急停。
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清晰,充满了力量感。
他像一个手把手教导孩童写字的老师,将自己那恐怖的肌肉记忆和控制力,通过掌心的接触一寸寸地烙印进时衍的身体里。
时衍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到慢慢的放松,再到最后完全的信任。
他放弃了抵抗,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身后这个男人。
他开始学着去感受,去记忆,去模仿。
时间在鼠标无声的滑动中悄然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时衍再次尝试着独自操控那只鼠标时。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能勉强在那片光滑的“冰面”上,画出一个虽然歪歪扭扭但却完整的圆圈了。
“看到了吗?”
秦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你学得很快。”
时衍看着屏幕上那个由自己亲手画出的圆圈,一种名为成就感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这比他赢得任何一场比赛,都更让他感到愉悦。
因为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地战胜了这具身体的孱弱。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秦封终于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回去睡觉。”
时衍“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
他拿起那只已经调试好的鼠标,和那块崭新的鼠标垫。
“这个……”
“放这儿。”秦封指了指自己的电脑桌,“以后就在我房间训练。”
这个理由,依旧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但这一次,时衍没有反驳。
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正准备离开。
“时衍。”
秦封的声音再次从他身后传来。
时衍回过头。
看到秦封正靠在电脑桌旁,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眼睛里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决赛,有几成把握?”他问。
这是一个他从未问过的问题。
因为他担心的不再只是胜负。
还有那个站在他面前的,为了这场胜利赌上了一切的人。
时衍看着他眼底那份无法掩饰的担忧。
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清淡的笑容。
像冰封了千年的雪山之巅,悄然绽放的一朵雪莲,珍贵而动人。
“以前,”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了秦封的心上,“是九成。”
“现在……”
他看着秦封,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最终的答案。
“是十成。”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