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mSI半决赛开始,还剩最后的二十四小时。
整个冰岛,乃至全世界的电竞圈都已经被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所笼罩。
各大社交媒体、论坛、直播间关于tG对阵KtG的讨论,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热度。
【世纪之战!LpL新王硬撼LcK不败神话!】
【Kaiser vs GE.!新世代的最强矛,能否击穿旧时代的无敌盾?】
【tG能否延续黑马奇迹?还是KtG将再次扞卫自己的王朝?】
无数的分析贴,预测视频层出不穷。
超过80%的专业解说和退役选手,都将胜利的天平倾向了KtG。
理由很简单:KtG太稳了,稳得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而tG虽然创造了无数奇迹,但他们的打法太依赖于Echo那神鬼莫测的战术设计和Kaiser那近乎疯魔的个人发挥。
这种极度依赖天才的队伍,一旦天才的灵感枯竭,或者被对手研究透彻,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
而他们的对手,是全世界最擅长研究的队伍。
外界的舆论,tG的队员们不是不知道。
但此刻的训练室里却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没有人再去看那些纷纷扰扰的分析和预测。
经过了整整两天超过三十场高强度的模拟训练后,那套“孤立核心”的战术已经被他们打磨得炉火纯青。
每一个人的走位,每一次技能的衔接,每一次转线的时机,都已经被肌肉和大脑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记忆。
他们就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剑锋上还残留着打磨时的火星,剑鞘里却是等待出鞘的宁静。
王子没有再咋咋呼呼,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反复观看着KtG打野的比赛录像。
楚天和林随安则在萧楠的帮助下进行着最后的bp推演,将所有可能出现的阵容组合,都一一罗列,并找出最优解。
秦封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但那微微颤动的眼皮和偶尔收紧的指节,都显示出他并非真的睡着了。
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明天可能出现的对线场景。
下路将会是一座孤岛。
他将要面对的,是SK那对以稳健和压制力着称的下路组合,甚至还有对方打野的“重点关照”。
他不能死,一次都不能。
每一次死亡都意味着时衍的整个战术布局,会出现一道致命的裂痕。
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考验的不是他的操作,而是他的耐心,和在逆境中寻找机会的嗅觉。
而时衍则独自坐在窗边。
他没有再看任何数据和录像。
所有的战术和推演都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完成了无数遍。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冰岛的天空阴沉沉的飘着细密的冷雨,像是大战来临前压抑的呼吸。
他的手里握着一杯温水,玻璃杯壁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平静但并不轻松。
他设计的战术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KtG的惯性思维,赌的是GE.在面对决策困境时会出现那零点几秒的犹豫。
更重要的是赌他的队友,能够完美地执行他每一个近乎苛刻的指令。
尤其是秦封。
他将那个最锋利的,最习惯于主动进攻的武器放在了一个最需要隐忍和抗压的位置上。
这就像是要求一头猛虎去学习兔子的生存法则。
他不知道这对于秦封来说究竟是一种信任,还是一种残忍。
......
夜越来越深。
黎念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拍了拍手。
“好了,都停一下。”
她的声音打破了训练室的宁静。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现在,所有人立刻马上去睡觉。”
“我不管你们是去冥想还是去听音乐。我只有一个要求,清空你们的大脑,好好休息。”
“明天我要看到的是一支精力充沛,头脑清醒的tG。”
队员们陆续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安静地离开了训练室。
大战前夜没有人有心情开玩笑。
很快训练室里只剩下了秦封和时衍。
秦封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懒散和不羁的眼睛,此刻清明得像一汪寒潭。
他站起身走到时衍身边。
“在担心?”他问。
时衍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的雨,轻轻地“嗯”了一声。
“担心我?”秦封又问。
这一次时衍沉默了。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秦封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必胜的保证。
他只是伸出手从时衍的手里拿过了那杯已经快要凉掉的水放在了一边。
然后他拉起时衍的手将他从椅子上带了起来。
“走吧。”
时衍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去哪?”
“一个能让你不那么担心的地方。”
秦封拉着他走出了训练室,没有回房间,而是走上了酒店顶楼的天台。
夜晚的天台风很大,夹杂着冰冷的雨丝扑面而来。
时衍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外套就披在了他的身上。
是秦封的外套。
上面还残留着那个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和薄荷混合的味道。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脚下城市闪烁的灯火,和远处海平面上那座若隐若现的灯塔。
风声,雨声,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宏大而苍凉的交响曲。
“冷吗?”秦封站在他身边替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时衍摇了摇头。
秦封的外套很宽大,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很暖和。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任由那冰冷的风,吹走脑中所有的杂念。
过了很久秦封才缓缓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时衍,你知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什么时候吗?”
时衍转过头,有些意外他会突然问这个。
秦封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远处那座孤独的灯塔。
“不是你作为Echo第一次登场的时候。”
“是很久以前,你还是oracle的时候,在次级联赛打一个叫J.S的队伍。”
“那一局你的队伍大逆风,高地被破了两路,所有人都觉得要输了。你的四个队友都在语音里骂骂咧咧,甚至有人已经点了投降。”
“只有你。”
秦封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你一个人在所有人放弃的时候,还在冷静地指挥着视野的布置,计算着对方的技能cd,寻找着那万分之一的翻盘机会。”
“虽然最后还是输了。”
“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时衍愣住了。
他没想到,那么久远,那么不起眼的一场比赛,秦封竟然会记得。
那场比赛是他职业生涯里无数场失败中的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却是他第一次在绝境中感受到纯粹的,属于“博弈”的乐趣。
“所以,”秦封终于转过头,目光在漆黑的夜里亮得惊人,“我从来不担心你的战术,因为我知道,你永远能找到那条唯一正确的路。”
“你也不需要担心我。”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碰了碰时衍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脸颊。
“因为你指的任何一条路,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