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的“欢迎宴会”设在谢家老宅的宴会厅,这是林砚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与主餐厅的庄重典雅不同,宴会厅更加奢华张扬,金碧辉煌的装饰在璀璨灯光下几乎令人目眩。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垂落,墙上挂着现代艺术画作,每一幅都价值不菲。
林砚跟随谢辞步入宴会厅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
男士们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女士们则身着的晚礼服上闪烁着珠宝的光芒。
整个场景像是从时尚杂志中直接裁剪下来的画面,完美得不真实。
而当他们走进来时,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林砚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评估、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轻蔑。
“哥哥,你终于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寂静。
林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与谢辞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来。他穿着银灰色西装,面容俊秀,眉眼间与谢辞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谢辞是内敛的冷峻,而他则是外放的锋芒。这就是谢琮,林砚立刻意识到。
“谢琮。”谢辞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陌生人。
谢琮的笑容更加灿烂,转向林砚:“这位一定就是林砚吧?常听哥哥提起你。欢迎来到谢家。”
他伸出手,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与他握手。谢琮的握手有力而短暂,像是完成一个必要的礼节。
“谢谢你的邀请。”林砚谨慎地回应。
“不必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谢琮的语气亲切,但林砚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冰冷评估。
宴会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林砚很快发现,自己和谢辞像是被隔离在一个无形的气泡中——没有人主动与他们交谈,但无数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们。
“别离开我身边。”谢辞低声提醒,手中的香槟杯几乎没动过。
林砚点点头,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这个宴会的虚伪和危险,就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
果然,不久后,第一波试探开始了。
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走来,他是谢辞的堂弟谢睿,林砚在之前的家族资料中看到过他的信息。
“辞哥,好久不见。”谢睿的语气亲热得有些夸张,“在临江过得怎么样?听说那边连个像样的高尔夫球场都没有。”
谢辞面无表情:“我不打高尔夫。”
谢睿夸张地叹了口气:“那你在那边怎么消遣时间?总不会天天跟...”他的目光转向林砚,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跟朋友在一起吧?”
林砚感到一阵不适,谢睿的语气中充满了暗示。
“临江的生活很平静,适合思考。”谢辞的回答滴水不漏。
谢睿却不依不饶:“思考什么?思考怎么把外面的朋友带回家?”他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几人侧目。
林砚的拳头在身侧握紧,但谢辞的一个眼神让他克制住了回应。
“谢睿,管好你自己的事。”谢辞的声音冷了下来。
谢睿讪讪地走开,但很快,第二波挑衅接踵而至。这次是谢琮的一个表亲,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
“林先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吧?”她微笑着问,但眼神中毫无笑意,“需要我教你如何使用鱼子酱勺吗?很多人第一次都会搞错。”
这种赤裸裸的羞辱让林砚的脸颊发热,他强忍着怒气:“谢谢,我想我能应付。”
“真是聪明呢。”女子的语气假惺惺,“难怪辞哥这么喜欢你。不知道林先生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常春藤?还是牛津剑桥?”
林砚深吸一口气:“我还在读高中。”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女子故作惊讶:“啊,抱歉,我以为...不过没关系,学历不代表一切。毕竟,能讨辞哥欢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林砚感到一阵眩晕,羞辱和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自制。就在这时,谢辞突然开口:
“李薇,你的未婚夫上周在澳门输掉三百万的事解决了吗?需要我派人去帮忙吗?”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支吾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类似的场景不断重演。谢琮的党羽们轮番上阵,用各种方式羞辱和试探林砚。有时是直接的挑衅,有时是伪装成关心的打探,有时则是意味深长的暗示。
林砚几次险些失控,都被谢辞用眼神或简短的提醒制止。他感到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而谢琮始终在远处观察着,面带微笑,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林砚能感觉到,那双含笑的眼睛背后,是冰冷的算计。
宴会进行到中段,最恶劣的挑衅终于到来。一个喝得微醺的年轻人——谢辞的另一个堂弟谢峰——直接走到林砚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说真的,我很好奇。”谢峰的声音大得足够让半个宴会厅的人听见,“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辞哥这么着迷?床上功夫特别好?”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安静得可怕。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角落,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林砚的脸色变得惨白,羞辱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能感觉到谢辞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即将出击的猎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谢辞缓缓拿起自己的酒杯,动作优雅而从容。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将整杯红酒直接泼在谢峰脸上。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谢峰惊愕的脸庞流下,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装前襟。宴会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的人,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谢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中。
谢峰呆立在原地,酒水从他的下巴滴落,他似乎无法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辞放下空酒杯,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远处的谢琮身上:“还有什么节目吗?没有的话,我们告辞了。”
谢琮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轻轻鼓掌:“精彩,真是精彩。哥哥还是这么...护短。”
“记住今晚的教训,谢琮。”谢辞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说完,谢辞拉起林砚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中大步离开宴会厅。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下的休止符。
直到走出宴会厅,来到空旷的走廊,林砚才感觉自己重新能够呼吸。他的手被谢辞紧紧握着,能感觉到对方掌心不同寻常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谢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对不起。”林砚低声说,“我让你难堪了。”
谢辞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该道歉的不是你。”
走廊的灯光昏暗,谢辞的眼神在阴影中显得异常深邃:“在这个家里,软弱就是罪过。今天你做得很好,没有在那些人面前失态。”
这是谢辞第一次明确地肯定他。林砚感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刚才的屈辱和寒冷。
“但是...”林砚犹豫着说,“你这样公开维护我,会不会对你不利?”
谢辞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们需要明白,你是我的人。动你,就是动我。”
这句话中的占有和保护欲如此强烈,让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在谢辞冰冷的外表下,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
回到林砚的房间,谢辞才松开他的手。月光从窗户照进来,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谢琮不会就此罢休。”谢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今晚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林砚点点头:“我明白。”
“早点休息。”谢辞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明天开始,我会教你如何在这个家里生存。”
门轻轻关上,林砚独自站在房间中央,回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羞辱、愤怒、无力感,以及最后谢辞强势维护他时的震撼...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难平。
他走到窗前,望着月光下的谢家花园。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在夜色中显得神秘而危险,就像这个家族本身。
而在宴会厅里,客人们已经陆续散去。谢琮独自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个空酒杯,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有意思。”他轻声自语,“哥哥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身后,福伯悄无声息地出现:“琮少爷,老爷对今晚的事情很不满。”
谢琮冷笑一声:
“父亲总是这样,既想利用哥哥的能力,又害怕他脱离控制。”
他转身,眼神锐利,“去查清楚那个林砚的一切。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让谢辞如此在意。”
“是,琮少爷。”
福伯躬身退下后,谢琮继续望着窗外。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哥哥,你终于有了软肋。”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夜色渐深,谢家老宅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的冲突只是一个序幕,真正的权力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林砚,这个意外卷入风暴中心的少年,已经无法抽身。
在这个奢华而危险的世界里,他必须尽快成长,才能与谢辞并肩作战,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