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工坊在京城贵妇们的支持下越发红火,转眼已招收了三批女工。这日工休时分,女先生林氏正带着女工们诵读《千字文》,清朗的读书声透过窗棂飘出,与织机的吱呀声交织成独特的乐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林氏耐心地逐字讲解,【认识了字,便能读懂农书,学会算数,将来记账、写信都不必求人。】
一个年轻女工怯生生地问:【先生,我们这些粗人,真的能学会这些吗?】
林氏温和一笑:【怎么不能?我瞧着你们织布时手指灵巧得很,既能把那么细的线织成布,认字算数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时,元锦带着弘皙和瑞宁来工坊探望。瑞宁好奇地趴在窗外,听着里面的读书声,奶声奶气地跟着念:【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元锦惊喜地抱起女儿:【我们宁儿真聪明,听一遍就会了。】
弘皙却若有所思:【额娘,为什么八叔他们要说女子识字不好呢?】
元锦正要回答,忽见何柱儿匆匆走来,脸色凝重:【娘娘,刑部来人,说林先生涉及一桩旧日文字案,要传她去问话。】他压低声音,【是八爷门下的官员递的状子,说林氏丈夫三年前的诗作中有影射朝政之语。】
林氏从工坊里出来,闻言脸色一白。元锦镇定地握住她的手:【别怕,清者自清。你既在毓庆宫当差,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她转头对何柱儿道:【你去查查,工坊里还有哪些人的家世可能被拿来做文章。我们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又对林氏道:【你把这些年教女工识字算数的成果整理成册,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女子读书明理的好处。】
当晚,胤礽回宫后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好个老八!正面斗不过,竟用这种下作手段!文字案非同小可,若是被他们坐实了罪名,连你都要受牵连!】
元锦却异常冷静:【殿下息怒。臣妾查过,林氏的丈夫当年是被冤枉的,案子早已查明。如今旧案重提,分明是有人想借题发挥。】
她沉吟片刻,道:【既然他们想查文字,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三日后,元锦特意在毓庆宫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诗文会,邀请了几位翰林院的学士,连康熙最看重的文学侍从李光地也在受邀之列。会上,元锦命人取出林氏丈夫的全部诗稿,请李光地等翰林学士共同鉴阅。
经仔细查证,所谓实为断章取义。李光地当场作证:【此诗全篇皆是忧国忧民之语,何来影射之说?】他指着被指控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分明是杜甫忧民之作,怎可妄加揣测?】
元锦趁机让林氏展示工坊女工们的学习成果。当看到那些原本目不识丁的女工如今能读写记账,甚至能理解简单的诗词时,在场文士无不惊叹。
李光地捻须赞道:【女子明理,则家宅安宁;家宅安宁,则天下太平。太子妃此举,实乃教化之功。】
这番话很快传到了康熙耳中。这日朝会,当有御史再次提起文字案时,康熙淡淡道:【朕听闻翰林院诸位学士已鉴阅过所谓,不过是寻常诗句罢了。倒是锦绣工坊教化之功,值得嘉许。】
那御史顿时哑口无言。
下朝后,康熙翻阅着元锦呈上的《民生百业图说》草稿,似是无意地说:【太子妃近来颇得人心。不过树大招风,还需谨言慎行。】
元锦心领神会:【臣妾谨记皇阿玛教诲,必当克己慎行。】
一个月后,《民生百业图说》正式刊行。这本书用浅白的语言和生动的插图,讲述了各种行业的常识,其中自然也包括格物院推广的新式农具和纺织机。更难得的是,书中还收录了工坊女工们学习识字后的心得体会,朴实无华却感人至深。
这本书很快引起了轰动。连康熙看到后都赞不绝口,特意命内务府刊印,分发各州县学堂。
胤礽高兴地对元锦说:【锦儿,你这招真是高明!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格物院做的好事,看老八还怎么诋毁!】
然而就在此时,新的麻烦又来了。原来八阿哥见文字案不成,又生一计,指使人弹劾格物院靡费银钱,所造之物华而不实。
这次连胤礽都有些担忧:【老八这次抓住了我们的软肋。格物院这些年确实花费不少,虽然成果显着,但若真要较真起来,难免落人口实。】
元锦却胸有成竹:【殿下不必忧心,臣妾早有准备。】
她命人抬来几个大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格物院成立以来的所有账册。每一笔收入支出,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连每次试验的失败记录都完整保存。
次日,康熙驾临格物院巡视。当他看到那一箱箱记录详实的账册,以及格物院这些年来取得的成果时,不禁龙颜大悦。
【好!】康熙对随行的官员说,【朕看了这些账目,格物院这些年花费的银两,还不及一个黄河工程的一半,却取得了如此多的成果。这才叫物尽其用!】
他当即下旨:【朕准格物院岁支五千两,由户部专项拨付,工部协理,都察院监察。】又对元锦道,【太子妃要继续精益求精,为朝廷培育更多实用之才。】
这个消息传到八阿哥耳中时,他正在用膳,气得当场摔了筷子。
【好个瓜尔佳氏!】他咬牙切齿地对谋士说,【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去查查格物院那些工匠的底细,本王不信他们个个都干净!】他望向毓庆宫的方向,【咱们走着瞧!】
而此时毓庆宫内,元锦正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夕阳的余晖洒在每个人身上,温暖而祥和。
弘皙忽然跑到元锦面前,认真地说:【额娘,儿臣长大后,也要像额娘一样,为百姓做实事。】
元锦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好孩子,你有这个心,额娘就很欣慰了。】
她抬头望向远方,心中明白,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但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容,她知道,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