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院成立后的第一个月,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元锦将格物院原有的几个研究部门进行了整合,设立了机械、冶金、化工、农学四个主要研究部门。戴梓仍主管火器研发,张匠头则被提拔为机械部主事。
这日,元锦正在科技院与几位主事商议事务,何柱儿匆匆来报:【娘娘,十四爷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元锦心知必是遇到了难题,忙道:【快请。】
胤禵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虑:【二嫂,出事了。兵部订购的那批新式火铳,所需的精铁供应不上。说是市面上合适的铁料都被几个大商号收购一空。】
元锦眉头微蹙:【可查过是哪些商号?】
【查过了,】胤禵压低声音,【都是九哥门下的产业。】
元锦心中了然,这是八爷党开始实施他们的资源封锁计划了。她沉吟片刻,对张匠头道:【我记得上次试验的那种新炼钢法,是不是能利用普通铁矿石炼出更好的钢材?】
张匠头眼睛一亮:【回娘娘,正是!只是那法子对火候要求极高,还未完全掌握,成本也略高。】
【现在正是时候攻坚。】元锦果断道,【你立即带人去京郊的试验工坊,集中精力攻克新法。十四弟,你派人去兵部说明情况,就说我们正在试用新法,需要些时日。】
胤禵有些犹豫:【这...能行吗?万一不成...】
元锦微微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这也是向皇阿玛展示科技院价值的好机会。】
事情安排下去后,元锦回到毓庆宫。一进门,就见弘暄和瑞宁正围着书案讨论什么,弘昱和荣安在一旁玩着七巧板。
【额娘!】瑞宁兴奋地跑过来,【我们在算一道题,哥哥说他的算法对,我说我的对。】
元锦笑着走过去:【什么题让我的两个小才子争论不休?】
弘暄指着纸上的一道算题:【是先生出的鸡兔同笼题。我说应该这样算...】
【不对不对!】瑞宁抢着说,【应该先假设全都是鸡...】
元锦听着两个孩子各执一词,便用更形象的方式解释了解题的思路,弘暄和瑞宁听得眼睛发亮。弘暄拍手道:【额娘的法子像变戏法!】瑞宁则说:【像猜谜语,找到了窍门就简单了!】
就连在一旁玩耍的弘昱和荣安也凑过来,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荣安奶声奶气地说:【娘...聪明...】弘昱也挥舞着小手:【学...要学...】
看着孩子们兴奋的模样,元锦心中温暖,同时也想到:既然数学方法可以简化问题,那炼钢过程中的配比计算是否也能优化?
第二日,元锦早早来到科技院,召集冶金部的工匠们开会。她将整理的数学计算方法传授给他们,用于精确计算炼钢时各种原料的配比。
【娘娘这法子真神了!】一位老工匠赞叹道,【以往我们全凭经验,现在有了精确计算,不但省料,炼出的钢品质也更稳定。】
然而,新法炼钢的推广并非一帆风顺。初时,炉温难以精准控制,不是过高烧毁了炉衬,就是过低导致铁水凝结。张匠头带着工匠们日夜守在炉前,元锦也根据前世知识,指导他们制作了简单的光学测温计(通过观察火焰颜色判断温度区间),并建立了详细的《操作日志》。历经十余次失败,才终于掌握了稳定的火候。
就在科技院忙着改进炼钢工艺时,乾清宫内,康熙正在听取暗卫的禀报。
【...八爷、九爷门下商号近日大量收购铁料、煤炭,致使市面供应紧张。】暗卫跪奏道,【科技院新建,所需原料颇多,如今采购困难。】
康熙眯起眼:【太子那边有何应对?】
【回皇上,太子妃娘娘命科技院试用新法炼钢,据说能用普通矿石炼出精钢。只是...成效尚未可知。】
康熙沉吟片刻:【继续盯着。朕倒要看看,老八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暗卫退下后,康熙望着窗外,目光深邃。儿子们的明争暗斗他心知肚明,但只要不危及社稷,他乐见其成。毕竟,这也是对继承人的一种磨练。
八贝勒府内,胤禩得知科技院改用新法炼钢的消息,不禁冷笑:【垂死挣扎而已。新法若是那么容易成功,早就推广开了。】
胤禟得意道:【八哥说的是。我已经让人继续收购其他原料,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胤?也附和道:【就是!等他们炼钢失败,看皇阿玛还怎么偏袒他们!】
半个月后,科技院试用新法炼钢取得突破性进展。不但炼出了品质上乘的钢材,经过精确核算,成本反而比传统方法降低了两成。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这日朝会上,兵部尚书出列奏道:【皇上,科技院新炼的钢材品质极佳,用于制造火铳,威力更胜从前。臣请推广此法。】
康熙看向胤礽:【太子,此法果真如此神奇?】
胤礽从容出列:【回皇阿玛,儿臣已命人详细核算,新法确实省时省料。若在全国推广,每年可节省军费开支数十万两。】
三阿哥胤祉却出列反对:【皇阿玛,儿臣以为新法虽好,但骤然推广恐生变故。不如先在京营试用,观其后效。】
四阿哥胤禛出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皇阿玛,新法炼钢,臣在直隶亲眼验证,成效、账目俱是实情。利国利民,无需犹疑。推广之事,若需有人担责督办,儿臣愿往。】
十四阿哥胤禵也道:【儿臣在兵部亲眼所见,新法炼出的钢材确实优良。应当立即推广。】
康熙看着儿子们争论,心中已有决断:【准奏。先在直隶、山西两地试行,由老四督办。若果然有效,再行推广。】
退朝后,胤禛来到毓庆宫,与胤礽、元锦商议推广新法之事。
【四弟办事,孤放心。】胤礽道,【只是老八他们必定还会从中作梗,你要多加小心。】
胤禛面无表情:【二哥放心,臣弟自有分寸。】
元锦递上一份清单:【四弟,这是新法炼钢的详细流程和注意事项。另外...】她顿了顿,【我建议在各处矿场设立检验点,严防有人以次充好。】
胤禛接过清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二嫂思虑周全。】
就在新法炼钢推广之际,毓庆宫内却发生了一件趣事。
这日,元锦正在教孩子们认识各种矿物标本。荣安拿起一块磁石,好奇地问:【娘,这个为什么会吸铁呀?】
弘昱也拿起一块石英:【这个亮晶晶!】
弘暄和瑞宁则对一块铜矿石产生了兴趣。瑞宁歪着头问:【额娘,铜是从石头里炼出来的吗?】
元锦耐心解释:【是啊,就像铁一样,都要经过冶炼。】
弘暄若有所思:【那能不能用一种石头炼出不同的金属呢?】
这句童言稚语让元锦心中一动。她想起前世学过的共生矿知识,不同的金属往往共生在同一矿脉中。如果能综合利用...
第二日,元锦立即召集冶金部的工匠们开会。
【诸位可曾想过,同一矿脉中可能含有多种有用矿物?】元锦问道,【比如铜矿中可能含有金、银,铁矿中可能含有其他金属。】
老工匠们面面相觑。张匠头迟疑道:【娘娘,以往我们炼铁就是炼铁,炼铜就是炼铜,从没想过一起炼。】
【这就是问题所在。】元锦道,【如果我们能研究出分离提纯的方法,就能从同一矿脉中获得更多收益。】
她立即组织人手开始试验。然而,共生矿的分离提纯,更是难上加难。不同的矿物熔点、性质各异,往往顾此失彼。元锦提出了分步冶炼酸碱浸取等思路方向,但具体的工艺参数,需要工匠们进行成百上千次的试验来摸索。第一个阶段性成果——从铜矿石中成功提取出少量伴生的银,就用时近两个月。
消息传到八贝勒府,胤禩终于坐不住了。
【好个太子妃!】胤禩咬牙道,【我们封锁一种原料,她就想出新的方法。这样下去,我们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胤禟焦急道:【八哥,现在怎么办?】
胤禩沉思良久,忽然道:【既然原料封锁不行,我们就从人下手。】
然而,就在科技院工匠学堂筹备之际,接连发生蹊跷事。先是两位掌握炼钢炉温关键技术的老师傅相继告假,后有一位负责配料核算的工匠夜间回家时被不明人士打伤。虽无人证,但矛头直指技术核心人物。
【娘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张匠头忧心忡忡,【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的核心工匠。】
元锦心知这是更阴损的釜底抽薪之计,光靠钱难以解决。她与胤礽商议后,一方面由毓庆宫出面,加强对核心工匠及其家人的保护;另一方面,她加速了《工匠技术等级评定与保障条例》的制定,明确将技术贡献与终身俸禄、子弟入学等长远利益挂钩,这才勉强稳住人心。
晚膳时分,元锦把这件事当作家常说给孩子们听。弘暄听后,眨着眼睛说:【额娘,那我们多找些人来学不就好了?就像先生教我们,也教好多学生呢!】
瑞宁也附和:【对呀对呀,人多了,坏人就抓不完啦!】
孩子们天真烂漫的话语,让元锦豁然开朗。她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好主意!额娘这就去办一个更大的,让更多人来学!】
这个提议在朝堂上虽然遭到了三阿哥等人重技轻道的反对,但在胤禛、胤禵的支持下,康熙最终折中准奏,允许在科技院内设工匠学堂,规模控制在百人以内。
看着科技院渐入正轨,元锦终于松了口气。这日傍晚,她与胤礽在院中散步,看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殿下,我们的路还很长。】
胤礽握住她的手:【有你在,再长的路孤也不怕。】
而此时,八贝勒府内,胤禩正听着胤禟的汇报,面色阴沉。【好个太子妃,连这等盘外招都能接下。】他指尖划过地图上帝陵的位置,【既然技术和人暂时动不了,那就从上下手。听闻科技院欲在皇陵附近的山脉勘探新矿?去,找几个御史,准备好弹劾的折子,就说...科技院兴修土木,震动龙脉,有损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