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大火与二皇子“罹难”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次日清晨炸响了整个大胤朝堂。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宗人府意外走水,关押其中的二皇子胤战不幸葬身火海,尸骨难辨。
同时,有不明逆贼趁火打劫,袭击皇城,已被殿前司击退,贼首在逃。
这说辞漏洞百出,如何能瞒得过朝堂上那些浸淫权术多年的老狐狸?
宗人府何等重地,岂会轻易“意外”走水?二皇子堂堂军中宿将,竟逃不出一场火灾?而“不明逆贼”袭击皇城,时机又如此巧合?
太和殿上,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太子胤礽高坐龙椅,脸色阴沉,眼底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惊怒。
他预想了胤战的死亡,却没料到是以这种方式,更没料到会闹出袭击皇城这么大的动静!韩奎办事不力,竟让胤战在重重包围中被人救走,生死不明(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胤战已逃),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和威胁。
“陛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颤巍巍出列,正是三朝元老,素以刚直着称的杨御史,“宗人府走水,二皇子薨逝,此乃国之大殇!老臣恳请陛下,彻查走水原因,并严惩宗人府一应失职官员!以慰二皇子在天之灵,安朝野臣民之心!”他话虽未明指,但字里行间透着对“意外”之说的质疑。
紧接着,数名与二皇子或有旧谊,或单纯对太子登基后急不可耐清洗兄弟之举不满的官员,也纷纷出言,要求彻查。
太子眼皮狂跳,强压怒火:“杨爱卿所言极是!朕已下旨,由三司会审,严查此案!定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将“三司会审”咬得极重,目光扫过下方垂首不语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主官,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退朝后,太子回到东宫,再也抑制不住暴怒,又将暖阁砸了个稀巴烂。
“废物!韩奎是废物!高潜也是废物!连个圈禁的人都看不住!”他咆哮着,“查!给朕查!那些袭击皇城的逆贼,还有昨晚出现在宗人府救援胤战的那些人,到底是谁的人?!是不是老七?!还是朝中哪个不开眼的老东西!”
孙幕僚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流言缠身已让他焦头烂额,如今二皇子之事更是让太子威信受损,他的处境也愈发艰难。“陛下,当务之急,是稳住朝局。二皇子之事,既已发生,我们便需利用好。可顺势将其麾下势力打为‘逆党’,进行清洗。同时,必须加快对七皇子的处置,不能再给他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老七…老七!”太子眼中杀机毕露,“他府上不是还有个南域世子吗?既然他赖着不走,那就让他们一起‘病故’!朕看南域王敢不敢为了一个儿子,真的跟朕开战!高潜呢?让他滚过来!这次若再失手,朕扒了他的皮!”
就在太子暴跳如雷,准备发动更猛烈攻势之时,京城西郊一处隐秘的庄园内,一场决定未来走向的密议正在进行。
二皇子胤战已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掩去了往日的皇家贵气,但眉宇间的英武与威严更盛。他身上的几处轻伤已做了处理,此刻正与副将郭骁,以及刚刚冒险潜出的林枫、闻人无双会面。
“七弟,此次若非你与闻人世子谋划周全,郭将军拼死相救,为兄此番恐怕真要去见列祖列宗了!”胤战重重拍了拍林枫的肩膀,虎目之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太子的熊熊怒火。
“二哥言重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林枫沉声道,“太子倒行逆施,弑父嫁祸,残害兄弟,已是天怒人怨。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殿下,”郭骁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末将已传令下去,散布在各地的‘苍狼’旧部,正在暗中集结,只需殿下号令,随时可动!京畿附近,我们能调动的心腹兵马,约有三千,虽不足以正面抗衡殿前司和巡防营,但若运用得当,亦是一支奇兵!”
胤战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地图:“三千精锐,足以做很多事情。太子如今看似势大,实则根基不稳。他弑父之事,虽无实证,但疑云已生。昨日宗人府之事,更是让他失了部分人心。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是继续揭露其罪行,动摇其统治根基;二是联络朝中尚且忠直、或对太子不满的力量;三是…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
“二哥,关于太子罪行,我们已有一些线索。”林枫接口,将高潜提供的关于幻梦散、以及太子可能与四皇子存在某种默契的情报说了出来。“高潜此人,贪生怕死,或可成为我们插入太子心脏的一颗钉子。但目前还缺少最关键的物证。”
闻人无双补充道:“南域那边,关于幻梦散来源的调查已有初步回音,指向太子的一名心腹商人,正在设法获取具体交易记录和人证。此外,四皇子那边,也需要警惕。他昨日毫无动静,恐怕所图非小。”
“老四…”胤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素来阴险,善于隐忍。太子若倒台,他恐怕会立刻跳出来摘桃子。我们不得不防。”
众人一番商议,定下了初步方略:
1. 舆论战: 利用各种渠道,持续散播太子弑父、迫害兄弟的传言,并逐步释放一些模糊的“证据”(如幻梦散的特性,先帝病重前后的异常等),引导舆论。
2. 联络同盟: 由胤战利用其军中旧谊和威望,秘密联络可能支持他们的将领和朝臣。林枫则通过高潜和其他渠道,监控太子动向,并尝试接触那些被太子打压或边缘化的宗室、官员。
3. 军事准备: 郭骁负责整合与训练已集结的“苍狼”力量,并密切关注京畿兵马调动,寻找薄弱环节,制定关键时刻的突袭或控制关键节点的计划。
4. 证据搜集: 集中力量,追查幻梦散的铁证,并设法弄清太子与四皇子之间的真实关系。
“京城,即将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暴。”胤战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沉毅,“我们兄弟二人,便联手在这风暴中心,为父皇,也为这大胤江山,搏一个朗朗乾坤!”
林枫与闻人无双秘密返回府邸,并未察觉一场针对他们的、更为阴险的杀局已然展开。
太子采纳了孙幕僚的建议,既然强攻和暗杀难以奏效,便改用“软刀子”。
他并未再派兵强攻,而是由高潜亲自安排,将数种单独无害、但混合后便能产生剧毒或致病物质的药材、香料,通过不同的渠道,混杂在送入府邸的“清水”和少量未被完全断绝的“必需品”中。手段极其隐蔽,若非闻人无双对毒理极精,几乎难以察觉。
“果然来了。”闻人无双检查着新送来的一批所谓“御赐伤药”,从中嗅出了一丝极淡的、与府中某种熏香混合后会致人虚弱昏迷的异样气息。“太子这是想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垮掉。”
林枫眼神冰冷:“看来,高潜并未完全听话,或者,太子另外安排了人手。”
他们立刻加强了内部的清查,将所有外来之物隔离处理,并由闻人无双配制了通用的解毒药剂,分发给核心人员日常服用,以作预防。
然而,外部的压力并未减少。太子以搜捕“袭击皇城逆党”和“二皇子余孽”为名,在全城实行了更严厉的宵禁和盘查,林枫府邸外的监视非但没有撤除,反而增加了更多便装的暗探,几乎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连洛明等人的出入都变得异常困难。
更让人不安的是,一直按兵不动的四皇子胤禛,终于有了动作。
他并未直接针对林枫或太子,而是上书太子,以“京畿不宁,当加强防卫”为由,推荐了自己的一名亲信将领,出任负责京城九门巡查的副将之职。此举看似为太子分忧,实则是要将手伸向京城的卫戍力量。
太子虽对老四心存警惕,但眼下焦头烂额,加之此职位并非核心要职,在孙幕僚“可借此安抚四皇子,集中精力对付七皇子”的建议下,竟准了这道奏请。
这一举动,让林枫和闻人无双嗅到了更危险的气息。
“老四开始落子了。”林枫语气凝重,“他比太子更沉得住气,也更难对付。我们不仅要防太子的明枪,还要小心老四的暗箭。”
皇城之内,三方势力(太子、林枫胤战联盟、四皇子)的角力已然明朗化。太子的罗网层层收紧,林枫与胤战的反击暗中布局,而四皇子则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静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下一场冲突,或许将直接决定这座帝国的最终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