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城头,寒风凛冽,战云密布。朝廷援军的先锋旗号已清晰可见,数万大军在城外二十里处扎下连绵营寨,与城头飘扬的胤龙王旗及苍狼旗遥相对峙,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然而,相较于外部的军事压力,林枫(胤龙)此刻更多的心神,却系于两处:一是南域内部影老主导的那场无声肃清,二是身边这块正日益生辉的“璞玉”——闻人无双。
自得授“九原心法”入门篇,闻人无双仿佛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冲锋陷阵、凭借凌厉针诀斩将夺旗的骁将,更多了一份沉静内敛的气度。白日里,他协助郭猛处理军务,巡视城防,其言谈举止沉稳有度,对军务的见解也愈发深刻老练,令郭猛这位沙场宿将都时常暗自点头。
而每到夜深人静,他便会沉浸于“九原心法”的修炼之中。丹田那缕本源真火日益茁壮,流转于经脉之间,温养着旧日暗伤,更悄然提升着他与天地能量的亲和。他甚至开始尝试,在不引动杀伐戾气的前提下,以新生的、阴阳初融的九原气劲,去重新驾驭那早已融入本能的“十八针”技巧。
这一日,在校场之上,闻人无双屏息凝神,并未动用任何实体钢针,只是并指虚点向十步外一个用于测试弓力的包铁木桩。
“嗤!”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木桩之上,并无明显的孔洞,但在那坚硬的包铁表面,却悄然浮现出一个极其细微、却深入寸许的螺旋状凹痕!痕迹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极其凝聚、兼具穿透与旋转之力的能量瞬间贯穿!
这不是依靠蛮力硬撼,而是将力量凝聚到极致,寻隙而入,以点破面的高深技巧!其威力,或许不及他以往全力施展“破云针”时那般声势骇人,但其穿透力与控制力,却有了质的飞跃!而且,施展之后,他气息平稳,眼神清明,再无半分往日催动针诀后的气血翻腾与戾气滋生。
“好!好一个‘润物细无声’!”一旁观看的郭猛忍不住抚掌赞叹,“闻人将军此番突破,实力更上一层楼!日后阵前,谁人能挡?”
闻人无双收势,对着郭猛和林枫的方向躬身一礼,脸上并无得意,只有对力量掌控提升的欣慰与对林枫的感激。他知道,自己这块曾被隐患缠绕的“顽石”,正在殿下手中,逐渐被打磨成一块真正的、内外澄澈的“玉璧”。
林枫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无双的进步,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这块玉,已然开始生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然而,玉璧生辉的喜悦,并未能冲散林枫心头那来自后方的阴霾。影老通过加密渠道传来的消息,一日比一日严峻。
南域内部的肃清行动,取得了进展,却也揭开了更令人心惊的真相。那名溺亡老吏指甲缝中的矿物粉末,经查证,源自一种名为“惑心石”的稀有矿物,研磨成粉后,无色无味,能于无形中扰乱常人心智,令人产生幻觉,易于操控。而那名被控制的闻人府管事,在“暗刃”的严密监控与巧妙设计下,终于露出了马脚,被发现其定期与一个伪装成游方郎中的神秘人接头。
影老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暗中控制了那名“游方郎中”。经过连夜审讯(动用了非常手段),挖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墨先生在南域布下的暗子,远不止目前已发现的这些!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任务,并非单纯破坏,而是在等待一个特定的信号,一旦信号发出,便将同时发动,制造大规模混乱,目标直指南域的权力核心——云雾山庄,以及……可能前往前线劳军或巡视的南域王闻人百里!
“信号……何时?以何种方式?”林枫接到密报,眼神冰冷如刀。墨先生这是要在他的后院点燃一把大火,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就在林枫全力推演墨先生的后手,并密令影老加紧排查、准备收网之际,河间府前线,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暗夜惊雷,骤然炸响!
是夜,月黑风高。
朝廷大营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与号角!无数火把如同繁星般亮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紧接着,营门大开,黑压压的朝廷步骑混合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沉默却迅猛地向河间府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夜袭!
“敌袭!全军戒备!上城墙!”城头警钟长鸣,联军将士从睡梦中惊醒,迅速进入战斗位置。
郭猛与闻人无双第一时间登上城楼指挥。只见城下敌军如潮水般涌来,攻势之猛烈,远超此前任何一次试探!他们似乎完全不计伤亡,扛着简陋的云梯,冒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矢滚石,疯狂地向城墙攀附!
“不对劲!”闻人无双凝神观察,他的感知因修炼心法而更加敏锐,“这些士兵的眼神……空洞无神,动作僵硬,仿佛……仿佛不知疼痛,不畏死亡!”
林枫的身影也出现在城楼之上,他的“心镜”瞬间展开,扫过城下那如同蚁附般的敌军。果然!在这些普通士兵之中,混杂着大量气息阴冷、眼神呆滞、行动却异常协调迅猛的“尸傀”!更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强烈蛊惑与混乱意味的精神力量,如同瘟疫般在战场上弥漫,不仅影响着那些被驱策的普通士兵,甚至隐隐试图渗透城头守军的意志!
“是墨先生的邪术!”林枫眼神一厉,“他以邪法操控尸傀为先锋,混在普通军中,并以精神力量扰乱我军心神!”
话音未落,数名冲上城头的“尸傀”已然与守军短兵相接!这些尸傀力大无穷,不惧普通刀剑劈砍,除非击中要害或斩断关节,否则根本不停!一时间,城头多处防线告急!
“让我来!”闻人无双低喝一声,越众而出。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是双手疾弹!一道道凝练的、融合了阳和之基与阴煞锋锐的九原气针,如同无形的死神之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尸傀的眉心、关节连接处等核心节点!
“噗!噗!噗!”
气针没入,那些悍不畏死的尸傀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的幽光熄灭,如同被抽去骨头的软泥般瘫倒在地!他出手如电,身形在城头穿梭,所过之处,尸傀纷纷倒地,极大地缓解了守军的压力!
郭猛见状,精神大振,挥舞巨斧,亲自带领亲卫堵截冲上城头的敌军精锐,吼声如雷:“儿郎们!殿下与闻人将军在此,何惧这些魑魅魍魉!给老子杀回去!”
然而,敌人的攻势仿佛无穷无尽。更多的云梯搭上城头,更多的敌军(包括被邪术影响的普通士兵和尸傀)如同潮水般涌来。城头守军虽奋力搏杀,但在那无形精神力量的干扰下,也开始出现士气波动和反应迟缓的迹象。
林枫立于城楼最高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惨烈的攻防战。他的“心镜”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精神力量的源头——并非来自敌军后方,而是……来自城内!准确地说,是来自城内某个角落,一个被悄然布下、与城外敌军遥相呼应的邪阵!
“果然……内外勾结!”林枫心中冷笑。墨先生不仅驱动大军正面强攻,更在城内埋下了引子,内外夹击,妄图一举摧垮河间府的防御!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无双,郭帅,此处交由你们!稳住防线,诛杀邪傀!”林枫沉声下令,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城楼消失,融入下方的黑暗街巷之中。
他必须立刻找出并摧毁城内的那个邪阵阵眼!否则,任由那精神力量持续扩散干扰,河间府危矣!
玉璧虽已生辉,能独当一面,稳住城头战局。
但这突如其来的暗夜惊雷,却需要他亲自出手,直捣黄龙!
林枫的身影在寂静(相对于城头的喧嚣)而混乱的街巷中急速穿行,“心镜”全力运转,追寻着那精神污染最浓郁的源头。最终的决战,似乎因为这内外交困的惊雷,而被提前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