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奎被杀的消息,如同一声平地惊雷,在次日清晨炸响了整个皇城,其引发的震荡远超之前的宗人府事件。
殿前司都指挥使,天子禁军核心统帅,竟在自己防卫森严的府邸内,于重重护卫之中被人悄无声息地摘了首级!现场留下的那八个血字——“助纣为虐,以此为例!”——更是充满了赤裸裸的警告与挑衅!
太子胤礽在东宫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但在这暴怒之下,却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韩奎是他的肱股,是他的爪牙,更是他掌控京城武力、威慑四方的重要依仗!如今,这最锋利的爪牙被人硬生生掰断,还是以如此羞辱性的方式!
“查!给朕查!是谁干的?!是不是老七?!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太子咆哮着,将面前御案上的奏折、笔墨扫落一地。
朝堂之上,更是人心惶惶。支持太子的官员们兔死狐悲,噤若寒蝉;中立观望者则心思活络,开始重新审视局势;而那些心向二皇子或本就对太子不满的臣子,则暗中拍手称快,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终于吐出。
“陛下!”这次,连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勋贵老臣都站了出来,言辞激烈,“韩奎乃朝廷二品大员,禁军统帅,竟于府中遇害,此乃对我大胤法统的悍然挑衅!若不能揪出真凶,严惩不贷,朝廷威严何在?京师安全何存?”他们未必是同情韩奎或支持林枫,而是事件本身已经触及了统治阶层安全的底线。
太子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强压怒火,下令严查,并暂时提拔了韩奎的一名副手暂代殿前司指挥使之职。但他心中清楚,殿前司经此一事,军心必然动荡,短时间内能否如臂指使,已是未知之数。
韩奎之死,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太子脸上,也彻底打乱了他的步骤。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老七胤龙不再是被他围困的猎物,反而变成了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给予他致命一击的猎人。
恐惧催生更极端的疯狂。
“陛下,如果真是七皇子,已是图穷匕见!”孙幕僚此刻也顾不得自身流言缠身,急切献策,“他敢杀韩奎,便证明其麾下必有我们未知的强大力量,且其心性之狠辣果决,远超预估!不能再以常理度之,必须行非常之法,一举定乾坤!”
“说!有何非常之法?!”太子红着眼睛追问。
“其一,立刻调动巡防营、乃至京畿大营兵马,以搜捕刺杀韩奎凶犯、清剿逆党为名,强行攻破七皇子府!不惜一切代价,格杀胤龙!即便有南域世子在,事后再与南域周旋,也绝不能再留此祸患!”
太子眼神疯狂闪烁,显然动了心。强攻损失会很大,但若能彻底除掉心腹大患…
“其二,”孙幕僚声音压得更低,“可请动‘影卫’!”
“影卫?”太子瞳孔一缩。这是皇室秘而不宣的一支力量,直接听命于皇帝,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绝密任务,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顶尖高手,精通暗杀、刺探、破坏。
先帝驾崩后,这支力量的掌控权一直模糊,太子也在极力寻找和拉拢。
“据老臣所知,影卫目前由内务府大总管代管,而大总管…与高公公素有交情。若能请动影卫出手,配合大军强攻,任那七皇子有通天之能,也必死无疑!”
太子的呼吸粗重起来。动用影卫,风险极大,一旦失控或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但眼下,他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去!把高潜给朕叫来!还有,传朕密旨,令巡防营、京畿大营主将即刻整军,听候调令!”
就在太子紧锣密鼓准备发动最终一击的同时,林枫与胤战一方也在积极行动。
韩奎之死带来的震慑效果显着,不仅暂时缓解了府邸的外部压力(监视的暗探明显收敛了许多),更让一些原本摇摆的力量开始向他们倾斜。
秘密庄园内,胤战看着林枫,目光中带着惊叹与一丝复杂:“七弟,真没想到,这皇城中,最后助我一臂之力居然是我以前的傻七弟!”
韩奎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将其解决,林枫展现出的手段,已非凡俗。
“二哥过誉,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林枫神色平静,并未因袭杀成功而自得,“太子经此一事,必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是真正的雷霆之势。”
“不错。”郭骁沉声道,“末将安排在京畿大营的眼线回报,营中已有异动,兵马正在集结。巡防营也在更换将领,安插太子亲信。看来,他们是准备动手了。”
闻人无双咳嗽几声,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强攻是下策,但太子若被逼到绝境,定然不惜代价。我们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寻找破局关键。高潜那边,可有新消息?”
林枫点头:“洛明重伤前,曾截获高潜试图送出的一封密信,内容隐晦,但透露出他对太子欲动用‘影卫’的恐惧。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再推他一把。”
“影卫?”胤战眉头紧锁,“若太子真能调动影卫,确实麻烦。”
“影卫并非铁板一块。”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高潜如同幽灵般,在“苍狼”锐士的“护送”下,悄然进入密室。他脸色比闻人无双还要难看,显然这几日备受煎熬。
“高公公,看来你是想通了?”林枫淡淡问道。
高潜噗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殿下!奴才愿弃暗投明,将功折罪!太子…太子他疯了!他要动用影卫,还要调大军强攻殿下府邸!他甚至…甚至让奴才在影卫行动时,设法在宫中制造混乱,牵制可能援助殿下的力量!”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太子的计划果然狠毒!
“影卫如今的实际掌控者,是内务府大总管曹安。此人与奴才确有交情,但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手握影卫,却在太子与几位皇子之间摇摆不定。”高潜为了活命,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若能许以重利,或抓住其把柄,或许能让他按兵不动,甚至…反向提供太子的动向。”
“曹安…”胤战沉吟片刻,“我知道他,贪财好色,尤其爱收集古玩玉器。”
“此外,”高潜继续道,“四皇子…四皇子那边,近日似乎也与曹安有所接触。奴才怀疑,四皇子可能也在打影卫的主意。”
局面愈发复杂!四皇子胤禛终于不再满足于隔岸观火,开始将手伸向核心的力量。
林枫与胤战、闻人无双迅速交换眼神。机会与危机并存!
“高公公,起来吧。”林枫开口道,“既然你诚心归附,便给你一个任务。你想办法,让曹安知道,本王和二哥,愿意出双倍,不,三倍的价码,只要他保持中立。并且,告诉他,太子许诺他的,我们将来都能给,而太子给不了的…比如,他私下里做的那些走私宫禁珍宝的买卖,我们可以当做不知道。”
高潜身子一颤,没想到林枫连曹安这等隐秘之事都知晓,连忙叩首:“奴才…奴才一定办到!”
“郭将军,”胤战看向郭骁,“你立刻派人,盯死京畿大营和巡防营的动向,一旦他们有出兵迹象,立刻来报!同时,让我们集结的人手,向京城方向靠拢,随时准备接应!”
“闻人,”林枫最后看向闻人无双,“南域那边,关于幻梦散的证据,还需要多久?”
“最快…五日。”闻人无双估算道,“但若能拿到曹安手中可能掌握的、太子与其心腹商人往来的密档,或许能更快。”
一张针对太子最终反扑的大网,也在林枫一方的手中悄然张开。合纵连横,争夺影卫,搜集铁证,调动兵力…所有的暗流,都在向着最终爆发的临界点汹涌而去。
皇城的上空,乌云密布,电蛇乱窜,一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巨大风暴,即将降临。
是太子凭借绝对力量碾压一切,还是林枫与胤战绝地翻盘?
亦或是,那一直隐于幕后的四皇子,会成为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