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透出的阳光,映着王子卿略显苍白的脸上。方才理清的思绪如惊涛拍岸,让她后背沁出的冷汗浸透了中衣,贴身的凉意随着心跳一同起伏。
两个藩王竟已暗通款曲,结成同盟,这步棋完全出乎预料,眼下唯有以快打慢,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方能破局。
她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桌面,脑海中飞速推演——兴王表面上谦逊温和一直蛰伏,证明心里没有胜算,有所忌惮暂时就不会动三皇子。那么上次围剿三皇子的人就是安王的人,安王已暴露,部分账册已落入三皇子手中,虽然上次围剿三皇子失败,打乱了安王的安排。但现在三皇子下落不明,兴王自认还安全。这会全看安王与兴王的信任能撑多久。一旦其中一方察觉破绽,或是京城的动静超出他们预料,这层脆弱的平衡便会顷刻崩塌。
明面上,京城来人大张旗鼓接应三皇子,如果三皇子在都城兴王的地界出事,兴王难逃追责,也忌惮背上“谋害皇子”的罪名,兴王不会为了对三皇子动手而联合安王,也会为了暂时摆脱嫌疑而短期内避免再联合安王。
暗调周边州府驻军,需得在同一时刻对两座藩王府发起围攻,绝不能给他们互通消息、联手抵抗的机会,更要让边境那些与他们勾连的同党鞭长莫及,回救乏术。中间的建州,三皇子等人才能脱困,围魏救赵,只能如此了。
此事容不得半分差错,唯有快、准、狠,方能一击制胜。
她转身取过案上的纸墨,笔尖饱蘸浓墨,疾速如飞。信中先是将两次探查兴王府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那卷关乎阴谋的卷轴内容,择要叙述清楚,而后将自己对局势的判断、拟定的突袭计划细细阐明,字里行间尽是迫在眉睫的紧张。
写完最后一字,她抬手将信纸吹干,仔细折好,装入特制的蜡封竹筒。
“秋月”
门外应声而入的秋月见她神色凝重,接过竹筒时指尖微顿——飞鹰传书,向来只用于最紧急的要务,寻常消息断不会动用。她无需多问,只郑重颔首:“小姐放心。”
“将此信交予京城左五,务必亲手送到林将军手中。”王子卿叮嘱道,“让左五、左六暂且留在林将军身边随时接应。事不宜迟,速去。”
“是。”秋月眼神一凛,握紧竹筒,步履匆匆地推门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客栈外。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了整座都城。
客栈后院的阴影中,两道身影如狸猫般无声潜入,左三随着右二悄悄潜入了客栈,王子卿见左三行动间微有踉跄,眉头顿时蹙起:“你的腿伤严重,行动多有不便,这两日理应静养,有事派个人来传话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左三依言落座,额上已沁出薄汗,却顾不上擦拭,从怀中掏出两张折叠整齐的图纸,递了过去:“此事关键,属下怕旁人说不明白,误了小姐的事。”
他展开图纸,正是兴王府的布局图。“小姐请看,这两份图,其他地方还没有绘制全面,但这个地方十分可疑。”
王子卿看着左三指向图纸上书房与兴王主卧之间的位置。目光落定,王子卿瞳孔微微一缩。在新绘制的图上,书房和兴王的主卧中间多了一座假山。
寻常府邸中,书房附近最忌高大树木与假山遮挡,一来不利于守卫巡查,二来易藏奸佞。可兴王却反其道而行,三年前特意在书房与主卧之间造了这座假山?而在假山上也隐藏着一名暗卫,先前几次探查,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房和主卧,所有人都下意识绕开了那名暗卫,竟没一人留意过那假山本身。”
王子卿指尖点在图纸上的假山上,心头莫名一跳。昨夜突袭书房动静太大,兴王府必然加强了戒备,此刻再去探查已是不智。可这座假山……是藏了什么要紧物件?还是里面本就藏着人?还是里面有通外面的暗道?
她指尖微微发凉,若假山内真有玄机,那先前的探查便等于漏了关键的一环。
“昨夜动静闹得太大,不宜再轻举妄动。”王子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先等京城那边的消息吧,一切待林将军那边有了回音,再做定夺。”“你也回去好好养伤,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春日的夜还是有点冷,王子卿坐在窗前手里轻轻拨弄着琴弦,一声声随着思绪飘飘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