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北阙示意她坐下,眼神示意她细细说来。王子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缓缓道出了其中的隐情:“这次师祖会去大燕,全是为了大燕帝崔槿逸。”
“崔槿逸自幼便中了大燕皇室的禁药,这禁药极为古怪阴毒,不仅损伤根基,更关乎男子尊严,碍于皇家颜面及男子尊严,师祖从未对旁人提及。”王子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隐秘,“当年师祖探脉后发现此事,心疼不已,多年来四处奔波,只为寻找能解禁药的药材。”
“那禁药本就刁钻古怪,所需药材更是罕见至极,有的长在万丈悬崖的峭壁之上,有的藏于毒虫遍布的深山大泽之中,师祖耗费了多年光阴,才在去年好不容易找齐了所有药材。”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崔神医在神医谷中日夜钻研的身影,白发苍苍的老者,为了配出解药,常常彻夜不眠,反复试验,“他在谷中反复配比,调试了三个月,才终于制得了解药。”
“后来,崔槿逸传来密信,说想让师祖亲自去大燕,给他一个交代。”王子卿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哭腔,“当时已是隆冬,天寒地冻,我实在不忍心让师祖冒着严寒长途奔波,便劝他要么让弟子代为转交解药,要么等年后天气暖和了再去。可师祖却说……”
说到这里,王子卿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哭腔,眼前仿佛浮现出当时崔神医的模样。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脸上满是愧疚与期盼,眼神里是对晚辈的疼爱与牵挂。
“师祖说,他愧对崔槿逸母子。当年他没能护住自己的女儿,让她自小受尽委屈,早早离世,如今外孙又因皇室秘辛身中禁药,他心中始终难安。而且禁药之事太过隐秘,关乎男子尊严,他一开始并未告知崔槿逸真相,只想着等找到解药,再亲自告诉外孙,了却这份心愿。”
“他说,这世上除了他,再无人能配出这解药。如今解药已成,他想亲自送去,亲眼看看外孙痊愈的样子,也算是了却了这段因果,往后便不再觉得亏欠他们母子了。”
王子卿红着眼眶,坚定地看着左北阙,“师父,您想想,师祖满心满眼都是想救自己的外孙,怎么可能转头就毒杀自己的曾孙?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左北阙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是说,大燕皇帝石墨瑾,身中皇室禁药?还关乎男子尊严?”
王子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郑重:“千真万确,这是师祖亲口告诉我的,还让我发誓绝不外传,只因这事一旦泄露,便是动摇国本的皇家丑闻,会引来无数非议。”
“蠢货!真是个执迷不悟的老糊涂!”左北阙猛地一拍桌案,“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四溅。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一大把年纪了,就被那点虚无缥缈的血脉亲情冲昏了头脑!他难道不清楚,石墨瑾是什么样的人?”
“弑兄囚父,踩着至亲的尸骨登上皇位,为人心狠手辣,性情暴戾无常,一言不合便血流五步,满朝文武无不惧他,妥妥的暴君!”左北阙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懑,“皇家丑闻,男子尊严,这些在权力面前算得了什么?石墨瑾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知晓他的把柄,崔老头倒好,巴巴地凑上去送解药,还主动撞破人家的隐秘,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他以为自己是外祖父,送的是救命之恩,可在石墨瑾眼里,他不过是个知晓皇家秘辛、手握解药的隐患!留着他,就等于留着一颗定时炸弹,石墨瑾怎么可能容得下他?”左北阙越说越气,胸口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王子卿的眼泪再次滚落,一颗颗砸在桌案上,晕开点点湿痕。她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愤怒:“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师祖救的竟是一只中山狼!他忘恩负义也就罢了,居然还背典忘祖,对自己的亲外祖父下此毒手!师父,现在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祖死啊!”
左北阙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深沉,寒月如钩,清辉洒在积雪上,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依照如今的局势来看,崔老头怕是必死无疑了。石墨瑾没有当场将他斩杀,并非念及祖孙情分,让他苟延残喘多活几日,而是另有所图。”
“他图谋的,是神医谷。”左北阙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冽,“崔老头是神医谷前任谷主,威望极高,而你是新任谷主,手中握着神医谷的人脉与秘方。石墨瑾布下这局,就是为了引你现身,引神医谷的人来救。他给了一个月的期限,看似宽松,实则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将所有想救崔神医的人一网打尽,顺便收服神医谷,将这天下至宝纳入自己囊中。”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你我这样心急如焚的人紧赶慢赶,却根本来不及从容布局。他就是要让我们在仓促之间动手,毫无胜算可言,只能白白送命。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心思真是歹毒到了极点!”
王子卿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眼底虽仍有红丝,却多了几分决绝的坚定。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红痕,语气斩钉截铁:“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救出师祖!我绝不能让他老人家死在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亲外孙手里,那样的话,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该多心寒啊!”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还带着稚气,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坚韧与重情重义的小姑娘,左北阙心中百感交集。从她还是个懵懂孩童时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传授武功心法与江湖谋略,看着她从懵懂稚童,长成如今亭亭玉立、心思通透的少女,他早已将她视作自己的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