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残符破局,旧影重燃
林羽将最后一道符咒贴在祠堂的门槛上,朱砂在黄纸上游走,画出半个残缺的“镇”字。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像是在重复昨夜未散的警语。
“还差最后一笔。”他指尖悬在符纸上方,墨斗线从房梁垂落,浸了黑狗血的线端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阴影。这是祖父传下的缚邪术,需以至亲血为引,可他腕间的伤口已经结痂,渗出的血珠迟迟凝不成滴。
“我来。”阿棠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银簪划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符纸上,恰好补全了那个“镇”字。符咒骤然亮起金光,将祠堂里盘旋的黑雾逼退三尺。
林羽皱眉:“你的血……”
“我娘是林家外室,算半个血亲。”阿棠收回手,指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小时候我偷听过祖父说,缚邪术认血脉不认名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留着一道浅疤——去年在乱葬岗被尸气所伤,至今未能褪尽。
祠堂外传来马蹄声,赵武提着个麻袋闯进来,麻袋里的东西撞得袋身乱晃,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找到了!”他将麻袋扔在地上,解开绳结,滚出来的竟是半副白骨,肋骨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绳。
“这是……”林羽认出红绳的编法,是祖母生前最爱的双钱结。
“在西厢房的地窖里挖出来的。”赵武抹了把汗,“墙缝里还塞着这个。”他递过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像条盘绕的蛇。
阿棠接过纸,指尖刚触到符号,纸突然自燃起来,火光中浮现出一行字:“三阴聚顶,骨符现世,血祭方能开闸。”
“三阴聚顶?”林羽看向窗外,天边乌云恰好遮住三轮残月,“今晚是血月,加上这地窖里的白骨、祠堂的阴气……”
话音未落,祠堂的梁柱突然剧烈摇晃,地面裂开细纹,黑红色的液体从缝里渗出,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阿棠弯腰摸了点液体,指尖立刻被灼出个水泡:“是尸血!”
赵武抽出腰间的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是那些被镇压的东西要出来了?”
“不是它们。”林羽盯着裂缝中隐约浮现的影子,那影子长着鹿首人身,角上挂着铃铛,正是县志里记载的“镇水兽”。传说百年前山洪暴发,先祖以自身为祭,将镇水兽封在地底,才保住了整个镇子。
“它在挣扎。”阿棠忽然按住胸口,那里的玉佩正发烫,“封印快破了!”
林羽忽然想起祖父的日记:“日记里说,镇水兽怕至亲骨血所绘的‘缚龙符’,可我们手里只有半副白骨……”
“够了。”阿棠打断他,将白骨拼出个人形,撕下裙摆蘸了自己的血,在骨头上画出残缺的符纹,“我娘临终前说,我是林家最后的‘活符’,血能续骨,骨能承符。”
她话音刚落,白骨突然剧烈震动,骨缝里渗出红光,与阿棠指尖的血融为一体,在空中织出完整的缚龙符。镇水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裂缝中伸出的爪子被符光烫得冒烟,缩回了地底。
祠堂的摇晃渐渐平息,赵武瘫坐在地上,看着阿棠苍白的脸:“你没事吧?”
阿棠摇摇头,却突然咳出一口血。林羽扶住她,发现她的指甲正在变黑:“尸血渗进你伤口了!”
“别管我。”阿棠抓住他的手,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掌心,“这是我娘留的,能暂时压住你的尸毒。记住,镇水兽只是先锋,真正要出来的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像晨雾般消散在符光里,只留下那件沾血的裙摆落在地上。
林羽攥紧玉佩,玉佩上还留着阿棠的体温。他忽然明白祖父日记里那句“活符献祭,方能换十年安宁”是什么意思——阿棠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赵武捡起裙摆,发现上面绣着朵将开未开的玉兰,针脚歪歪扭扭,像个初学刺绣的孩童所为。“她……”
“她是我姑姑。”林羽声音沙哑,“祖父当年为了保住林家名声,把怀着身孕的外室赶了出去,阿棠是我父亲的亲妹妹。”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上面刻着个“羽”字,与他的名字同音。
这时,地窖里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敲锣。林羽提着灯笼下去,发现地窖深处竟有扇石门,门上刻着与阿棠血符相同的纹路,敲锣声正是从门后传来的。
“这门……”赵武凑过来,“像是座祭坛。”
林羽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他忽然想起阿棠消散前的眼神,弯腰将那半副白骨摆在门前,白骨立刻与门上的纹路对齐,石门缓缓打开。
门后不是黑暗,而是间明亮的石室,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面残破的军旗,旗上的“林”字已褪成浅黄。敲锣声是鼎下的铜铃发出的,每当有风吹过,就会发出“咚隆”的声响。
“这是……林家的护族军旗。”林羽抚摸着旗面的破洞,“祖父说,当年太平军过境,先祖带着族人守镇,就是举着这面旗……”
他的话被一阵咳嗽打断,腕间的伤口突然裂开,黑血滴在军旗上,军旗竟像活过来般,破洞里渗出红光,映出无数人影——那是穿着铠甲的士兵,举着刀枪冲向敌军,为首的人举着同样的军旗,侧脸竟与阿棠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林羽喃喃道,“阿棠说的‘真正要出来的’,是林家的忠魂。”
赵武突然指向石台:“你看那鼎底!”
鼎底刻着行小字:“十年为期,忠魂归位,血债血偿。”
林羽抬头看向石门,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血月隐入云层。他知道,阿棠换的十年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喘息。那些沉睡的忠魂,那些被林家亏欠的人,终将在十年后,带着积攒百年的怨气,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他将军旗卷起来,塞进怀里。掌心的玉佩越来越烫,像是在提醒他——这场牵扯了三代人的恩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