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屋里的灯还亮着,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低头做着钩织,旁边堆放着勾好的娃娃,针法绵密,神态栩栩如生。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眼里露出了光亮。
“阿毅,我回来了。”
桑酒一进门就笑着打了招呼,换鞋时看到他身旁的娃娃堆,不由惊讶。
“今天钩了这么多啊?”
“嗯。”成毅放下钩针,拿起沙发扶手上的拐杖,熟练地撑起身子。
他的右腿无力地垂着,几乎没有行动能力,只能靠着拐杖活动。
“饿吗?锅里热了饭菜。”
他接过她手里的包包,又要转身进厨房。
桑酒忙道:“我不饿,你坐着吧,别忙活了。”
成毅动作一顿,这才坐回沙发上,向她展示自己今天的成果。
“这只雪兔子是刚做好的,费了不少时间呢,还有这只皮卡丘,第一次做还不太熟练……”
他一个个拿起娃娃介绍着,眼里流露出羞涩又骄傲的光芒。
桑酒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开朗的笑容了,心里也感到高兴。
“阿毅真厉害,钩得又快又好,每次我刚挂上链接,就被一抢而空……”
成毅比她还小一岁,两人本是邻居。
两人都是单亲家庭,桑酒跟着妈妈,成毅跟着爸爸。
五年前的元旦,他们两家人约着一起去广场看烟花,却发生了车祸。
桑酒的妈妈和成毅的爸爸当场丧生,成毅也受了重伤。
即使后来转危为安,他的右腿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原本阳光开朗的少年一瞬间跌落谷底,变得消沉无比。
他热爱篮球,可以后再也无法自由地在球场上蹦跳。
两人都失去了至亲,此后便一直相依为命。
靠着车祸赔偿金,桑酒读完高中,还上了大学。
成毅消沉了两年,始终不愿意出门见人,后来开始做钩织,才渐渐走出车祸的阴影。
为了鼓励他,桑酒开了家网店,帮他把钩好的娃娃放到网上卖。
随着娃娃受到越来越多人喜爱,他也更有干劲,每天从早钩到晚。
他行动虽不太方便,但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家务,生活基本能自理。
上大学时,桑酒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带着他一起生活,每天从食堂带饭菜给他。
现在她外出上班,就一次买好几天的菜,他自己做饭。
相似的经历,相同的苦难,又相依为命了几年,两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成毅从娃娃里挑出一只可爱的奶油小熊,“这只是送给你的,可以当挂件。”
每次他都会把自己认为钩得最好的娃娃送给她,桑酒屋里都攒了一堆娃娃了。
“谢谢阿毅。”
桑酒接了过来,直接挂在了包包上,又转头道:“都十二点了,早点睡吧,明天起来再钩。”
“嗯。”成毅低头整理好棉线。
桑酒回了房间,衣服早已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两人一起生活几年,他似乎总担心自己是个累赘,一直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起初桑酒是不让他忙活这么多的,后来拗不过他,就由他了。
洗完澡,她随手把衣服扔进脏衣篓里。
吹头发时,成毅拄着拐杖进了浴室,把两人的衣服拿去洗。
放进洗衣机时,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拿起来嗅了嗅,发现她的衣服上有男士香水的气息。
桑酒背对着他,并没注意到男孩迅速发白的脸色。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把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
桑酒吹干头发,径自走向房间,“阿毅,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人一间卧室。
桑酒确实累了,沾了床倒头就睡。
隔壁房间里,成毅还坐在床上,怔怔望着虚无的空气,眼神空洞又茫然。
连她也要离开他了吗?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靳斯年。
辗转反侧了许久,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明艳绝美的小脸。
明明才见了不过几面,自己就跟被下了蛊似的,对她魂牵梦萦。
一想到她此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不定还在做些小情侣间的亲密事,他胸口就一阵憋闷。
“啪”的一声,床头灯被打开。
靳斯年起身,点燃了一根烟,走到阳台。
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他头脑无比清醒。
那股闷气撒不出来,又不咽不下去。
理智告诉他,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并且自己今晚在书房都故意勾引她了,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是很爱她男朋友吧?
一想到这世上有个男人被她爱着,他心里就不可抑制地冒出酸水。
呵……那个男的凭什么能拥有她?
……
桑酒睡得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声吵醒。
看了眼,是陌生号码,她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然而没过几秒,那号码又打了过来,似乎有股不依不饶的架势。
她这才接通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是我……”
“先生?”桑酒睁开眼,想起自己刚才居然把他当推销电话了,有些不好意思,“有事吗?”
男人嗓音低低的,莫名带着撩人的蛊惑:“你过来了吗?”
桑酒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多,他起这么早吗?
“先生是想吃早餐了吗?我现在就过去。”
桑酒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起床。
靳斯年好不容易听到她的声音,不想这么快就挂电话,故意磨磨蹭蹭道:“想吃蟹黄小笼包,要多点汤汁的,不放葱花……嗯,再配点豆浆更好……”
桑酒一一记下来,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好的,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暂时就这些吧。”靳斯年也不想她这么麻烦。
桑酒打开客厅的灯,进了洗漱间,“那好,我等会儿就过去。”
另一个房间的门很快打开,成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小酒,你这么早就出门吗?”
“嗯,等会儿你自己热点包子吃吧,我得过去了。”
桑酒说着挂了电话。
靳斯年听到了电话那头简短的对话,俊脸瞬间黑沉。
她果然和她男朋友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