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利安号的舰桥,一个平静到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只有仪器低鸣,以及爱莉哼着的不成调的小曲儿。
灾难的源头,是艾莉诺那个放在角落、被她命名为“跨维度熵减休闲模块”、实则谁也搞不懂是干嘛的金属甜甜圈装置。它因其人畜无害的外表,成功融入了背景板。
然后,命运的手指(凛·卡斯兰娜的)无意中碰到了它。紧接着,命运的肘击(来自于正和爱莉打闹的芙琳娜)精准地撞在了控制台上,触发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按钮。
装置无声启动,一道柔和的蓝光如水波般荡过整个舰桥。
…什么也没发生。
“嗯?”凛挠了挠银色的脑袋。
“刚才是不是闪了一下?”爱莉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
符华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迅速扫过所有读数——一切正常。
连艾莉诺本人都还在打盹,小脑袋一点一点,对自家造物的启动毫无知觉。
三分钟。标准宇宙时间的三分钟后。
【嘟——!警告!全域时间流速异常!逻辑错误!物理常数局部失效!】
刺耳的警报如同冰水泼进油锅,瞬间炸醒了所有人!
但比警报更恐怖的,是随之而来的、切身的诡异感!
时间,没有静止,却陷入了彻底的“无政府状态”!每个人的体感时间流速,开始以自身情绪和专注度为锚点,疯狂地加速或减缓,且彼此独立,互不同步!微小的物理法则在他们周身失效,引发各种光怪陆离的“个性化解体”现象!
——混乱的三分钟,现在开始!——
符华的世界被无限拉长、凝固。警报声拖成长鸣,每一个思维电信号都像在粘稠的蜜糖里挣扎前行。
更可怕的是,爱莉因受惊下意识扑向她——这个动作在符华被慢放千倍的时间感里,变成了一个持续“数个纪元”的、缓慢的、无法躲避的“终极贴贴”逼近!
她能清晰地“看”到爱莉脸上每一丝担忧又带着点小兴奋的表情变化,发梢因物理法则紊乱飘出的粉色心形光粒,甚至自己那因缓慢而变得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威胁…评估…爱莉副舰长…接近中…速度…每秒…一微米…战术规避…方案…计算失败…为何…她的睫毛…在…发光…系统…错误…」
凛的时间感快如闪电!她感觉自己已思考了三天三夜!“危机!林馨姐有危险!”
她看到林馨正缓慢地(在林馨自己的时间感里只是正常转身)朝她转头,口型才刚做出一个“小”字。在凛的超级速度里,这成了林馨被“定身”的铁证!
“林馨姐!坚持住!我用爱(与卡斯兰娜怪力)唤醒你!”凛内心咆哮,在她的时间线里,她完成了助跑、起跳、空中转体N周半、充满信念的飞扑——
然而现实里,她的身体因为时间不同步,只扭曲地完成了一个滑稽的劈叉起跳式,就诡异地“定格”在了半空,仿佛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她喊出的“救你!”在旁人听来,只是一声短促的“啾!”。
比安卡的时间感匀速…缓慢…如同冰川移动。她坚信沉着是关键,于是开始启动应急预案:
“根…据…《休伯利安号…异常时间流速…紧急应对预案》…第…一…章…”每一个字都吐得字正腔圆,仿佛要持续到宇宙尽头。她周身的光线因时间场扭曲,让她看起来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旁边的丽塔正拿起通讯器,但在她的时间感里,比安卡那声“根…”的尾音拖得无比漫长。
完美女仆的笑容僵在脸上,举起通讯器的手臂开始发酸,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名为“绝望”的情绪:「大小姐…这个词…要念…多久…?」
艾莉诺被警报惊醒,瞬间被疯狂跳变的时间感冲垮了系统!她的时间感在“一秒万年”和“万年一秒”间反复横跳,导致身体直接表演在线宕机:
“系…统…错…(眼神呆滞)…尝试…重…(重启中)…错误!…(再次僵住)…”
芙琳娜的时间感也在波动,她看到的是:艾莉诺突然开始抽风般地表演机械舞+仰卧起坐+突然定格!她急得想去按住她。
“科学怪人!你搞什么鬼!需要我给你一拳帮你稳定下来吗?!”却因为时间不同步,自己的动作时而快如闪电(差点一拳真打上去),时而慢如蜗牛(手指缓缓靠近,仿佛在摸什么珍稀文物)。
塞西莉娅的时间感变得极慢,但这与她温柔的性格奇异地融合,让她仿佛一尊散发母爱光辉的慢动作神像。
她看到远处动作飞快、如同瞬移抽搐的凛(凛的超速时间感),在她眼中却像一个焦急的孩子在笨拙地手舞足蹈。
她露出包容万物的微笑,用慢了百倍的语调说:“孩…子…们…不…要…慌…(这句话说完现实已过去两分钟)…”周身荡漾开温暖的金色辉光。
妖精爱莉的时间感则快得飞起,她绕着慢动作的塞西莉娅飞成了一道粉色龙卷风,试图理解这奇观:
“哇!塞西莉娅妈妈变成金色慢动作圣像了!好厉害!让爱莉也蹭点金光!加速加速!”
这场极致的混乱,终于在艾莉诺某次短暂重启的瞬间,凭借科技宅的本能,摸索到那个罪魁祸首“甜甜圈”,用尽最后力气将它砸了个稀巴烂!
嗡——
时间流与物理法则瞬间恢复正常!
所有人:“!!!”
凛的劈叉动作获得惯性支持,噗通一声摔了个结实。
爱莉的飞扑终于完成,成功将刚刚脱离慢速、身体还来不及反应的符华舰长扑得一个踉跄。
比安卡:“…第一条…”(她才发现自己刚念了三个字)。
丽塔的通讯器“啪嗒”掉地,完美的微笑彻底碎裂。
芙琳娜一拳挥出,擦着刚刚恢复正常、眼神清明的艾莉诺的鼻尖而过。
塞西莉娅的“…的…”字尾音温柔地消散在空气中。
妖精爱莉一头撞进尚未散去的金色辉光,晕乎乎地栽进塞西莉娅怀里。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舰桥。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经历了什么”,惊魂未定地看着其他人,仿佛刚从不同的平行宇宙被拉回来。
符华最先强行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推开还挂在自己身上的爱莉,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艾莉诺副官,立刻撰写事故报告。详细说明。其他人……今日之事,列入休伯利安最高机密。现在,解散。”
众人如同梦游般飘散,彼此不敢有多余的眼神交流,生怕对方还处于某种异常时间流速中。
只有符华,在空无一人的舰桥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被爱莉撞到的地方。
在那被无限拉长的“一秒”里,某些过于清晰的画面和感知,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残影,顽固地留存在她的核心处理器里。
她微微吸了口气。
“小识…你在哪?”